“你……老身突然对你这个丫头有兴趣起来,哈……”她突然大笑。
室外,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的双婢听得这笑声,互觑了一眼,迟疑问:“有笑声,应该还算和气吧?”
一刻钟后,老夫人传膳,声称要与儿媳把酒痛饮几杯。宴上,这一对初次见面的“婆媳”的确是谈笑风声,一团和气。
“小姐,那个老夫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没有为难您吧?”
回程车轿上,憋屈了大半天的两婢终于得以畅言,张口即是最让她们悬心的一问。婉潆不由嫣然:“没有为难。”
“可是,奴婢看她打量小姐的眼神,不善得可不是一点半点,怎么可能没有为难?小姐您该不会受了委屈连我们两个也不讲的吧?”说着说着,芳涵已然呜咽起来。
芳蕴亦红了眼圈,抽泣道:“小姐,您有什么话,就对奴婢们讲嘛,哪怕把那边受的委屈发到奴婢们身上,奴婢们也放心哪,就是不要闷着,伤了身子……”
婉潆啼笑皆非,叹息道:“看来,两位极是热衷让你们的主子扮个多灾多难的苦命媳妇,或是极力欲让本小姐化身无病呻吟的豪门怨妇?”
“……真的没有为难?”两婢将信将疑。
“虽然那位老夫人话说得犀利,做派强硬,实则并非不知拿捏分寸。”
“啥意思?”芳涵傻傻问。
“意思是,虽然那位老夫人晓得逍遥王看重她,她却很懂得主仆的分际,小姐既然是逍遥王妃,也就是主子,说几句不中听的唬两下也就罢了,并不敢真正地为难。”芳蕴喜冲冲道。
“是这样吗,小姐?”
她美眸浮现笑澜,菱唇上扬:“虽非全中,亦不远矣。”
芳涵撅起嘴儿,闷闷道:“说得透彻些嘛,小姐明知道芳涵脑袋笨啊……”
主仆尚在言笑,车轮却已驻住,一道毫不掩饰惊喜与热情的声音打透了车前垂帘,肆无忌惮地递进了车厢中人的耳里。
“本王的亲亲婉潆回来了吗?想死为夫了!”
那句话,令车内的三个女人皆受惊了。
想她们生于长于学士府内,出入皆鸿儒,往来无白丁,更在天朝第一才子的言传身教之下,谨守闺训,行止有度,无论在何时何地,俱须做到言辞得宜,无可挑剔。纵算最不喜欢读书习字的芳涵,也晓得什么叫做非礼莫言。而外面那人那话,显然不在她们所受教养可以接受的范畴之内。
“小姐,外面那个,应该是咱们的王爷姑爷吧?”芳涵凑到主子右耳根,窃声问。
“可是听着怎么像个登徒子?”芳蕴挤到主子左耳根,悄言。
“除了本王,你们认为天底下有谁敢对本王的爱妻如此说话?”为她们解答的,并非被两个丫头夹挤在中间的婉潆。湘南冰丝缎制成的垂帘,被一只戴了红玉扳指的手掌掀开,手掌探入,掌心向上:“婉潆,下车了。”
窃窃私语被人听了去,而且是恁大权势的主儿,两个丫头掩口不及,吓得两个脑瓜紧垂到胸前,噤口不言。而婉潆,对着那只探向自己的手,怔了半晌。
“婉潆爱妻,不下车吗?若车上这般让婉潆留恋,为夫乐意到里面作陪。”
眼觑着车外人影作势就要翻上车来,两个丫头死命握住了主子裙带,瞪大了眼作无声哀求:小姐,救命!
无奈,婉潆将素手交到了那只手中,并随他的牵引起身。岂料,那股牵引之力并不仅仅想把她带出车外,而是带进了一个虚位以待的臂弯,并一举托抱而起,在两侧敬立的侍卫与家丁注目之下,阔步迈进逍遥王府左右大敞的府门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