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都之日(3)

得知赖朝竟捡回一条命而仅流放伊豆时,时子暗自咬牙切齿、懊恼无比。但年轻媳妇人微言轻,又能奈何?

那时若果断砍下赖朝首级,断绝祸根,今日平家就不致面临弃都的悲惨命运—时子悔恨之思千回百转。

时子所搭乘的豪华唐车里,有治部卿局明子伴随守贞亲王同乘,以及教盛继室按察局伸子、服侍女院的阿波内侍和照顾天皇的掌侍。

大家一阵相偕而泣后皆神情黯然,唯独明子仍小声逗弄守贞亲王,让他开心。

女房们被吆喝着速速乘车。

“拖拖拉拉的人,无车可乘。”

于是,大家只顾得及穿着身上那套衣服急奔而出,有人俯首抑止悲痛之情,有人望过小窗的帘子,凝视京都流转的风景,想及不知何日是归期,便泪流不已。

也许是载满了人,驾牛车的车夫虽不断挥动鞭子,却不见牛儿加速脚步,耳际只闻车轮辘辘。于是车子就如此上下左右颠簸,朝南而去。

车内萦绕一片欷歔,众人皆顾不及与窗外的京都景色认真惜别。

一行人离开京都后,遵照事前商议,将几幢屋宇点火燃烧。

先是六波罗的赖盛邸,接着是重盛之小松谷邸遥遥相应,然后是西八条清盛之别邸;一门公卿殿上人二十数家及随行者的寓所,亦悉数没入火光中。火焰波及都内与白河民家四五万栋,席卷青空,几至遮蔽日光。

滚着红莲火焰的黑气及缭绕四周的白霭残烟,漫熏过数十条街道,盖住京都的天空。被烟熏到的乌鸦惊飞乱啼,俯冲地面袭击居民。侥幸逃过火焰的人们,这下又被群乌袭击,只得四处逃窜连声呼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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