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父亲》第二部(20)

我们都坐下身来,有人又递给我啤酒,这回是瓶装的。我觉得味道比酒吧里的好喝一点。这种啤酒气很足,没有药味,满可以喝着玩儿。(喝啤酒也得慢慢来,一开始总不习惯那味儿。)两杯啤酒下肚,我话多了起来,胆子也壮了。看到那两名乐师坐在沙发上轻轻谈话,我竟踱了过去, 向他们打听演奏爵士乐的技巧。我只问了一两句便住了口,因为他们对此一窍不通,而且也毫无兴趣。他们的天地就是舞场、“拍子不错”,以及流行歌曲罢了。他们懂得萨克斯管该从哪头吹,也能看懂乐谱,或许还能写写三部和声,配配曲子,不过就是要他们的性命他们也不敢独奏。看来我提的几个问题使他们有点不知所措,他们也急着要谈自己的事。除此之外,我又问错了话,出了洋相。我问查克老家在美国什么地方,他只是大笑,不过倒不像是取笑我,只是另一个家伙大惊小怪地盯着我。如今,我自然明白查克并不是美国人,他也不是存心要装美国人的样儿;他只是多年以来常看美国电影,又演奏美国乐曲,便不知不觉地把自己想象成了美国人,进而学起美国人的腔调来。他倒不是存心骗人,只是哄哄自己罢了。就像英国舞厅里有个规矩,凡伴唱的都要带点美国腔。那个圈子人人都或多或少受到些美国影响,只是有的人不知不觉彻底美国化了,这种人你常可以遇见一两个。

这样我又坐到房里露西尔那一头去,心里想起她来。说来好笑,对于待会儿客人们走后我们要干的那些要紧事儿,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而且我毫不怀疑那些事儿是一定会成功的。我想一定是那几杯酒壮了我的胆,从来不喝酒的人只要喝上几口就会神魂颠倒。

我坐在一边盯着露西尔看,同时又不想让别人瞧出这点来;不过这只是我主观上的愿望,当时我一定掩饰得不很成功。我大概只是一边瞧她一边咽口水,别人是不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而提前离开,我无从知道;或许并不见得,他们那种人都比较迟钝,依我看,他们根本不会想到别人。不管怎样,个把钟头之后,大家先后起身离开了。兰尼也走得比较早,这倒使我很高兴。

到末了,只剩下那两个乐师还没走。他们紧紧坐在一起,在商量什么演奏上的问题,是有关下星期的节目吧,一直到商定下来才算告一段落;别人临走向他们道别,他们只是随便挥挥手,仍旧自顾谈话,好像这儿只是个酒吧间似的。我倒有点担心他们今晚是不打算回去的了,真要那样,我准要气疯了。我心中万分快活冲动,一点儿都不害怕。不过那站在一边的另半个我却完全明白这种兴奋的状态拖不了多久。我内心深处真是紧张得要命,酒的那点力量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不要紧,查克和他那同伴站起身来,掐灭了烟头,我知道他们准备走了。我掉转头来,看看露西尔,她正在收拾酒杯,整理桌子,仿佛聚会已散,那两个乐师已经回了家似的。她在房里走来走去,我双眼紧紧盯住了她。突然,我对她感到一阵肉欲的冲动,这种冲动并没有什么使人痛快的地方,甚至根本称不上是一种情感。我只想剥掉她的衣服,把她推倒在地,压垮她,咬她的肉,把她嚼烂了再吐掉。查克和他那朋友边谈边往外走,我看也没去看他们,他们一边谈着,一边拿起大衣走下楼梯。“再见,宝贝。”查克对露西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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