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是最普通的杨树,树出现的剧情常常是:数个小时窗外是没有树的戈壁滩,先是目光麻木了,然后是大脑困乏了,最后会连感觉也停顿了,广播忽然说什么站快到了,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这个时候,树就登场了;这个时候,最普通的树也是温情脉脉,因为提醒你这还是地球。
在这样的地方生存,树不易,人其实更不易,树在这里,也就是向路过的人说,有一些普通人在守护这条铁路。
窗外几乎全是风吹沙留下的痕迹,也看到人的创作──铁道两边连续几十公里或上百公里长数米宽的防沙草格。在茫茫戈壁上,一米见方的草格子微弱地又坚决地向前延伸,这样的一种人工痕迹让人感动,看不到人,眼前的事实却迫使你必然承认人的劳作。
那是几代人、许多人几十年的努力栽植出来防沙用的,在这无水的戈壁必然不会有生命,但是你仍会不由自主地认为它是植物的一种。就像家织粗布不会被大量买卖,但是它依然是最有感觉和魅力的布。
朴素的物品,往往需要最实在的付出才能制造得出,有些物的价值,永远不可用金钱来统计,比如兰新线两边少少的树和无生命的防沙草格。
车过达坂城时,忽然看到了大片的杨树林,目光有久旱逢雨的饥渴。达坂城的姑娘或许并不似所唱的那么好看,但是树忽然出现,王洛宾必然就认为她们好看。任何一个俗人,一路在干涩中走来,忽然看到了树看到了姑娘,一定也会是王洛宾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