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岁月(1896年至1920年5月)(3)

女孩同男孩一样要做家务杂事,但因她们不能上学,便要下地种菜插秧。我父亲的原配妻子是刘姓家族的,也住在清化乡。她没有生育就去世了。我母亲是填房,她生在始兴县城一个贫苦的家庭,姓萧。她第一胎生下女孩,我是老二,两年后我弟弟贵斌降生了。母亲带我们姐弟回乡祭扫祖墓,在村子里有三个叔叔和许多堂兄弟。接着,父亲的微薄薪金难以养活全家,母亲便带我们姐弟回乡。乡下有田有房,自祖父去世后,他的土地分开了,我父亲进城后,分到的土地耕不过来,一部分就租佃给别人去耕。我们每年收成几十担粮食,也种植蔬菜,可还是不够吃。父亲偶然回来看望我们。他很严厉,当我淘气或者赌钱被他抓到,他就打我。所以我在家中怯声怯气。

父亲喜欢帮助弱势群体,我常常见到他帮人撰写诉状。那时没有执业律师。因为长期浸淫于刑庭,他对司法机构绝无好感,故教诲我们永远不要从事涉法行业。

父亲意志十分坚强。他沉迷于鸦片烟十多年,我常见他斜倚在烟榻旁。一天早上,他起身后把烟榻、烟管和其他烟具搬到院子里付之一炬。我想,对于抽鸦片成瘾的人来说,这样做是很难熬的。而后,当他烟瘾发作时,就给我几个铜板去买米酒,就这样,他戒除了烟瘾。这就是为什么我不相信人们无法戒除恶习。我父亲就是这样戒绝鸦片烟瘾的。他为什么要戒烟?首先是考虑到财力,虽然那时鸦片价格低廉;其次,抽鸦片损害他的健康。

母亲十分和善,待我很慈祥,但每当父亲打我时她都不敢吭声。她是一个不识字的农妇,只会抚养子女。

母亲是佛教徒,她崇拜神佛,在特定日子就要戒荤茹素。父亲终生不信仰任何宗教,我也不信佛。在童年时代,我把学校旁边庙宇中的泥菩萨视为玩具。

9岁时我进了老式的私塾——粤人通称为“卜卜斋”,坐落在始兴县城。此后,全家又搬回县城。私塾只有一个老师,他用戒尺打我手心,有时用铅笔辗压我的五指,这是很疼的。但我从来不怕,我是很顽皮的,老实说,施行体罚对我有点惊吓,但事后马上就忘了。

私塾的课程以《三字经》为始,课文由三个字的句子组成,头一句是“人之初”。然后,我们诵读《论语》、《孟子》、《大学》以及《中庸》。

私塾挂着一幅孔子像。一开始就学习孔子的语录,可是我对孔夫子没有特别的印象,无论是他本人抑或他的学说。

学校里有十多个学生,年龄都差不多,也都很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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