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南山遗爱守,我为剑外思归客(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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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样说着,又探身出去将窗推得更大了一些,黑影一闪,却是鹰儿先行进了屋,飞到床边衣架子上立了,那小鹰这才敢在窗台上落下,对我抬了抬爪子。

我将它爪上系着的竹筒解了下来,竹筒上封着火漆。我迟疑了,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师父。

要不要叫醒他呢?可师父才睡了那么一小会儿,就这样叫醒他,我舍不得。

正想着,鹰儿就在衣架子上踱起步,长翅张合,明显是不耐烦了。

我叹口气,瞪它一眼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是我不对。”

这从了军的大鸟,真不可爱。

我取了醒神的药油来,想想又放下,跑进房里简单取了些随身必需的东西放入布包扎好,再跑出来叫醒师父。

师父几乎是在闻到药味的一刹那就醒了,我正倾身立在床边,手腕一重便被牢牢握住,再眨眼他已单膝跪坐了起来,另一只手按在身侧,显见得是要拔剑。

师父常年征战的习惯成了本能,我却是傻了,手抖抖地指着旁边那把我从他身上摘下来的佩剑,声音虚弱,“那个……在那边。”

师父看清是我,松开手时原本凌厉的目光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讶然,问我:“我睡着了?”

我手上还有药油的味道,这时心虚地将手都放到背后用力抹着,涨红着脸说:“嗯,师父,有军报来了。”

师父在床沿坐了,将竹筒接过去打开,拿出里面的纸条来匆匆看了一眼,又抬头看我,伸出一只手来,“来,把手给我。”

我站在旁边正有些紧张,听到这句话手指都打了个哆嗦。

我从小是师父带大的,师父在我面前虽然温和,但若我真的犯错,那是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小时候,有一次我不小心在太师父的褥子上弄翻了药粉,太师父一边擦眼泪一边抓着师父告我的状,师父找到我,就问了一句:“玥儿,说实话。”

我那时不过六七岁的光景,还没说话就看到太师父偷偷蹲在外头往屋里瞧,那一脸褶子开花的笑容,让我顿时坚定了之前的猜想。

太师父怎可能不知道床上有会让他流泪不止的药粉?就算不知道,两个手指头一弹也就解了,哭得那么卖力,不就是为了看我被师父教训。

我都被师父带回来三年多了,太师父还不太习惯他与师父的两人世界里多了一个人,常吃些莫名其妙的醋,餐桌上少吃一只鸡腿也要委屈半天。那时我还小,不懂与太师父的相处之道,一时想不开,就犟了,咬着牙不承认,师父也不多话,将我衣兜里还没藏好的药瓶拿了出来放在我面前,说了句:“玥儿,我对你很失望。”然后板起脸,转身就走了。

师父从未对我露出这样严厉的表情,我立时就慌了,追出去想要拉住他,跑得急了点,还差点被蹲在门口的太师父绊倒,太师父见事情不好,站起来抹抹嘴角跑了,全不顾我被吓得脸色煞白的惨样。

之后有半个月师父都没理我,连我千辛万苦自己爬上灶台蒸出来的白馒头都不肯吃,一直到我含泪到他面前跪了,抱着他的膝盖哭着说师父我错了,我再也不撒谎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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