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入深渊(3)

既然没新闻,庆娣也不再多虑,出了客厅捧了一把花生糖果来。爱娣在她手中翻翻拣拣,挑了一颗喂进嘴里,始终有些沉不住气,猫挠似的忍得难受,再打量打量一根筋的姐姐,又怕她吃了暗亏枉做好人,于是做不经意状开口问了句:“姐,你在原州有没有联络过姚雁岚?”

庆娣把手上的花生糖咬了一半,缓缓放下,说:“没有呢。去年过年前就没怎么见过了,你知道的,那时候昏天黑地地复习功课,就怕考不好。”

“那这次回来你去不去见见她?”

庆娣有些踌躇。平心而论,她喜欢姚雁岚,喜欢她的单纯善良。又因为常接触后,她发现雁岚对于文学有一种近乎天分的技巧,令她这种勤观察勤练笔的人暗自服气。除此之外,在前年那场灾难发生之后,她还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感觉,类似心疼,类似爱屋及乌的保护欲望。庆娣甩甩头,心下呵斥自己胡思乱想的,乱用成语。“看情况吧,有时间就去。也不知道景程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提起姚景程,爱娣明艳的容色顿时黯淡下去,一双乌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好久过后才怅然说:“为什么每次想起姚景程我就特别恨他姐姐呢?”

“爱娣,都过去了。”

爱娣甩甩长发,笑说:“姐,你想问题过于简单了,有些事没你想的那么容易能过去的。比如说,姚景程他姐姐在当二奶。”

爱娣嘴角浮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看见姐姐惊愕地张大嘴巴,她点点头,确定地说:“包她的正是我们表哥,魏怀源。”

庆娣眼中的不可置信转为凝重,爱娣不敢与之对视,低下头沉默了数秒,冷哼一声说道:“表哥不知道是不是吹牛皮,说前年年底就住一块儿了。真恶心,那会儿姜大哥不才转监狱吗?姐,别怪我说你傻,你真看走眼了。那时候忙前忙后为了他家,人家领你的情不?背地里勾搭上表哥……”

“沈爱娣!你少给我胡说八道!” 铁路小区门口那幢新楼不知何时起好的,粉黄色的墙,咖啡色的窗台线,远远望去,和谐的色彩给这寒气袭人的大冬天格外添了股暖和劲。

往里走到老楼楼下,前面的光鲜越发显得老房子的破败。庆娣望着黑洞洞的楼道,在草木枯败的花坛边徘徊了几圈,终于拉开半掩着的铁门走进去。

姚家和姜家大门都关得紧紧的,庆娣敲敲姚家的门,笃笃的声音在冷冰冰的空气里益发显得空洞。

连敲了两遍也没人回应,庆娣回头望一眼姜家的大门,一时拿不定主意。正整了整领子准备下楼,姜家的门开了半扇,姥姥探出头,像是逆光看不清地眯缝起眼,问:“谁啊?找谁?”

“姥姥,新年好。是我,沈庆娣。”

“沈……啊,是庆娣。新年好,新年好。”姥姥急忙开门,“快进来,别冻着了。”

家里还是旧时模样,似乎时间停止在三年前她初来的那一天。

“孩子,快坐。”姜姥姥倒了杯水递给她,“焐焐手。我在搬花盆呢,就听着好像是有叫门声。”

庆娣站起来,“姥姥,要我帮忙吗?”

姜姥姥也不客套,说了声:“那就劳烦了。”带着庆娣往里走,边走边说,“养了几盆花,我看今天有点日头,搬出去晒晒。现在没太阳了,想搬回来。”

踏进房门,庆娣猛然意识到这是姜尚尧的睡房,不由停了脚。一米宽的床靠墙放着,床头木板上搁了一摞书,墙上贴了半墙的招贴画,有草原日出的,有腾格尔专辑的宣传画,还有一张格瓦拉的红色大头照。最显眼的是小柜上一把古铜色的吉他,相隔数年再见,这把吉他盒身仍旧泛着淡淡的油润。

姥姥见庆娣目光停留在吉他上,不由微笑,说:“这东西金贵,尧尧当初攒了几年的压岁钱才买到的。我有空就帮他擦擦,他妈倒是懂一点,有时候调调弦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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