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鼎鼎的闻山聂二(5)

庆娣妈难得绽开笑,连连点头,“你们聊你们聊。”说着拉庆娣舅妈远远地坐下。

舅妈那句“这孩子不错,有礼貌”飘进庆娣耳朵里,她面孔又热了几分,手心滚烫。

“你……”她搜肠刮肚也找不出话题。

“几点钟的车?”他问。

她报上时间,姜尚尧习惯性地皱了皱眉,说:“你等等,我帮你问问去。”

回冶南的车不确定晚点的具体时间,只确定是在傍晚后。庆娣说了声谢谢低下头,借以掩蔽自己那绵绵密密的心事。

“这儿太冷了。”

“啊?”她以为他会告辞离开。

“太冷了,这里。”他环顾一周,“我给你们找个地方坐坐去。”

“不用麻烦了。”庆娣说完即后悔,她多想和他在这冷飕飕的风里并立,哪怕只有一秒。

他笑,“不麻烦。”数年前他的面孔还带着些孩子气的圆润,现在轮廓硬朗,但眉宇间沉实平和如旧。

他带他们往大厅最里面走,在一扇玻璃门外停下,推拉门最顶端写着贵宾候车室。门外穿制服的阿姨大概是他熟人,他上去寒暄几句,那阿姨拍拍他脑袋,笑着冲庆娣一家点点头,示意他们进去。

“我妈的老同事了。”他说,“这里面有暖气,也有开水泡面,我和王阿姨说了,等会儿你们的车到了,她会来通知一声。”

庆娣连声道谢,他微笑说:“谢什么?我先走了,有空和景程来玩。”

她尴尬地扯扯嘴角,凝视着他的背影,细细回味他刚才将行李递给她时,指尖触碰到他的瞬间心中的那股慌乱与羞怯。她将手掌放进衣兜里,余温犹存,就这样,整颗心缓缓坠入一片甜蜜祥和。铁路小区与火车站仅隔一条大马路,门前绿色的报亭顶着一顶白帽子孤零零立于人行道尽头。姜尚尧走近了才发现报亭打开一条缝,看报亭的徐爷爷在小煤炉边烤火,他敲敲铁皮窗子,问说:“徐爷爷,这么冷的天还守着生意?”

老爷子将手上的茶壶置于一旁,拿了一份证劵报给他,说:“就收了,这不就等你小子吗?”接过他递来的零钱,又问,“这也快过年了,看好什么透透风,咱也赚几个零花钱。”

姜尚尧不置可否地笑笑说:“今年行情惨淡,谁敢买?我也就看看明年有没有机会。”

寒暄了几句,他仰头望了望小区前几幢搭着棚架起了一半的楼房和工地里巨大的吊机,这才夹着报纸从侧面的小路进了小区后门。

他家是二三十年楼龄的老房子,楼道幽深,上了三楼转角,楼梯突然大亮,有人先他一步开了灯。他家的门开着,姚雁岚半个身子探出来,笑靥如花,“哥,你在楼下我就看见了,快点上来,姥姥饭都煮好了,就等你呢。”

他几步跃上四楼,他姥姥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问:“尧尧回来啦?”

屋子不大,五十平米的样子,因此四处暖融融的。他进门答应了姥姥一句,脱去大衣,姚雁岚顺手接过去想挂起来,被他一手抓住。他偷窥一眼小厨房里姥姥的背影,接着在姚雁岚腮上轻琢了一下,问:“想我了?守在窗口等我?”

姚雁岚微红了脸,白他一眼,又心虚地看看姥姥,这才嗔道:“你又不是一去不回,我想你做什么?正经点,姥姥在呢。”

姥姥从厨房出来,装作看不见这小两口的眼神官司,说:“你妈打电话来说帮人顶班,晚点回来。你杨阿姨上晚班,吃了两口刚走,程程那孩子不知道去哪儿玩了。你快点洗澡去,洗好了程程还没回我们就先吃。”

洗手间紧挨着小客厅,哗啦啦的水声里能听见姚雁岚和姥姥的对话。

他家和姚家住对门,小时候雁岚和景程经常托他姥姥照应。后来雁岚爸爸停薪留职,说是去南方做生意,在铁路文化宫上班的杨阿姨更没时间照顾雁岚姐弟。从那时起,他们三个小孩便一个锅里吃饭,一张桌子做作业,甚至一张床上睡觉。整个铁路大院都知道他们两家几乎并一家过似的,很久以前就有人拿他和雁岚打趣说是天生的小夫妻。他大概是被人打趣得多了,再大了点便下意识地开始避开和雁岚独处的任何可能,但又老是管不住自己眼睛,偷偷打量她笑眯眼的样子和开始抽高的身材。直到有一晚春梦里的对象竟然是雁岚,他才老实向自己承认,他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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