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一高一矮又来了两位,是对夫妻:谭士江和陈培英。他们的到来,又掀起一个小高潮,因为当年的谭士江在农场是个非常引人注目的人,活跃且好惹事,给人的感觉是“操社会”的那种人,但特别豪爽。谭士江当年瘦高瘦高的,今天看上去却已发福,谈吐举止文雅了不少,呵呵!陈培英模样儿变化不大,只是最近身体不太好,但今天精神却很好。
天色已暗,岷江上已经点点灯火。黄俊强招呼大家入座,于是,我们在热气腾腾的火锅桌上开始举杯祝福,欢声笑语中大家觥筹交错。我举着盛满西瓜汁的杯子敬各位:“我说三句话,第一,今天能够相聚,我非常高兴;第二,当年在农场,我家里曾遭遇一场变故,是各位给了我安慰,我一直很感谢大家;第三,希望以后经常有这样的聚会。好,祝大家身体健康!”
我说的是心里话,特别是第二句话。在农场我家所遭遇的那场变故给我心里留下的阴影,虽然时间很短,前后不过几个月,却是我一生中最难以抹去的。本来,即使以“文革”时期的极“左”路线看,我也应该属“根红苗正”类:家庭出身“贫农”,父母都是教育工作者。但我父亲在我9岁时便不幸病逝,过了几年,我有了一个继父,而这个几乎没有与我生活过多久的“继父”很快便因职务犯罪而受追究(后来被判刑)。尽管是“继父”,而且这个“继父”已经与我母亲离婚,但经历过“文革”的人都知道株连的厉害(当然,严格地说,不能说我没有受到一点点影响,但现在想起来,我实在算不了什么,顶多就是少年的无知与糊涂),虽然“文革”已经结束一年,可人们的思维还停留在那个时代。因此,我自然承受了不少压力,农场领导对我完全是一副“阶级斗争”“立场坚定”的面孔(在特定的时代,我很理解他们,现在想起来,他们也是不失善良的人),或者干脆说我俨然就是他们眼中的阶级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