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辑 有一种无畏叫巴金(7)

在《随想录》中,他还提出了建立“文革”博物馆。但是,以今天的观点看,他对“文革”的否定,没有超出中共中央《建国以来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中对“文革”的评价。纵观他的《随想录》,他对“文革”的反思的确很浅,基本上没有涉及体制等深层的原因。

但是,巴金是在怎样的背景下“说真话”并且提出“建立‘文革’博物馆”的啊!

那是一个黑暗虽隐但阴霾仍在的年代,巴金写第一篇随想《谈〈望乡〉》的时候,中国共产党第十一届三中全会还没有开幕。文艺界还没有解冻,刚刚从噩梦中醒来的人们,大多还心有余悸,不敢说真话,不少人的思维还停留在“文革”时代。比如,当时刚刚进入大学校园的我,就还和全国人民一道以各种形式虔诚地歌颂“英明领袖×主席”。虽然已经出现“伤痕文学”,但人们还停留在对“四人帮”的控诉或哭诉当中,仿佛“文革”的全部罪恶就是因为这四个人,现在“四人帮”被粉碎了,“文革”就再也不会发生了。

巴金写下第一篇随想不久,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了。这标志着中国真正开始思想解放。但且慢高兴,从巴金开始动笔写《随想录》到最后完成这部巨著,1978年到1987年这八年时间里,极“左”残余多次兴风作浪,“清除精神污染”,“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好几次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许多知识分子成了惊弓之鸟,噤若寒蝉,选择了明哲保身;也有不少人幸灾乐祸,盼望着“过七八年再来一次”。在这种“乍暖还寒”的历史时期,唯有巴金说真话——注意,我这里所说的“唯有”是特指在巴金这个档次的知识分子的范围内(比如,我们可以比较一下1981年去世的和巴金同时代的另一位文学巨匠茅盾)的“唯有”。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说真话”在当时,堪称空谷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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