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国事
只要稍微有精神,他就和我聊天,他问晴雁怎样——他最疼爱晴雁了,我说晴雁还好,就是很忙。然后我给他说了晴雁最近在忙什么,说:“晴雁现在忙得连双休日都在加班,但她有空一定会来看你的!”他马上说:“叫她别回来,叫她不要担心我。”他现在已经没有精力看书看报,电视 ,但他依然关心着这个世界,所以见到我,便急切地问我许多问题:“叙利亚局势现在怎么样了?”我说:“联合国最近又通过了一项关于叙利亚的决议,中国、俄罗斯、古巴、朝鲜等国投了反对票。”他点头,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他说:“今年美国大选,俄罗斯大选,刚刚也门也大选了。”过了一会儿,又问:“王立军的事后来又怎么说的?”我说:“最近没有说。中央正在调查。”等了一会儿,他又说:“伊朗还是那么强硬。”我说: “是的。对西方软硬兼施。”他说:“你看,我注意到,西方谴责伊朗只说伊朗的核问题,从没说过伊朗的人权问题。”于是我又和他讨论伊朗问题……
他的心中一直装着天下。哪怕他明天离开这个世界,他今天依然会关注国内风云国际局势。他的神态依然平静祥和,一点不像身染沉疴的绝症患者。我已经不幻想出现什么“生命的奇迹”,自然规律是不可抗拒的。我只是希望在走向生命尽头的最后几步,老人能够少一些痛苦,多一些安详。
五月份我回去看他,他说话已经很吃力。但我一走进病房,他便给我微笑,然后吃力地问:“有什么新闻吗?”或者直接对我说:“给我讲讲国内外大事。”我便尽量就我知道的新闻讲给他听。有一次他吃力地问我:“十八大……中央,中央……有什么新的部署?”我说,目前看不出有什么“新的部署”。他已经无力评论了,只是点头。然后便是默默地躺着,表情平静和安详。我又给他说 ,流沙河读了他的回忆录中的一个细节流泪了,并给我打电话询问老人的病情;我还说南京的一位语文特级教师叫王栋生,也很关心你的病情……他听了,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