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胜利后父亲与儿女合影,前排左起为康昭、康华、父亲、康彤、康宁;
后排左起康国藩、康嗣群、康戫、我
另一件事,是我二哥结婚。
娶的是重庆另一大银行家——聚兴诚银行总经理杨粲三的女儿,在我家院子里摆了二十几桌(这在当时要算很大的排场了),我印象最深的是,杨粲三在席间说的两句话:“有男娶贫妻,有女攀高门。”那是杨粲三的谦辞,但我不懂,我问父亲是什么意思,父亲告诉我:男孩要娶贫穷人家的女孩,因为有钱人家的女孩往往都是娇小姐;贫穷人家的女孩攀高门,就是嫁到有钱人家,可以享福。
我记得好像那个时候经常都在请客。其实并不是我们家里请客,有很多的要人,好多达官贵人,都要借我们的客厅请客。因为我们家条件好,房子又多,可能还想来沾点发财的福气吧。
小时候,每逢过年,家里就更热闹了。大院门口要挂出几个很漂亮的大红灯笼(共产党执政后,这些大红灯笼都送给政协了)。
大年三十,先要祭祖,在我家二楼上摆出一排祖宗牌位,然后按辈分轮流祭拜。先是大妈,然后是我父母,然后是三叔康心之、四叔康心远,再下来是晚辈的男孩,然后是女孩……那时我家已不兴磕头了,只向祖宗牌位鞠躬。
三十晚上吃年夜饭时,不光三叔、四叔家都要来,一般还有两家客人要来,一家是邵力子夫妇,带着他们的孙子(邵力子的儿子已故,媳妇还年轻,邵力子做主让她另嫁了人家,当时曾传为美谈,舆论称颂邵力子思想解放),另一家是于右任夫妇,带着女儿和女婿屈武。邵、于两家与我们康家都是陕西同乡,与我父亲和大伯父康心孚都是好友,民国初年于右任在上海办《民立报》时,聘我大伯父为主笔,邵力子编本埠新闻。
初一也是在我家过,这天要给祖宗拜年。初二大家就都到领事巷三叔家去。初三又都到大溪沟四叔家去。
过年时,我家在正堂屋里要摆一张大桌子,用如意压着红绸,凡来拜年的人,就在那里放上一张名片(不送礼)。我父亲一般是不出来见人的,因为来客太多了。
玩龙灯狮子的人们,都要玩到我家门前来,一批走了又来一批,都要找康家领赏钱。我们小孩就晓得跑出去看热闹。特别是看那些舞龙的,打着赤膊,旁边还有人向他们打铁水花,他们必须灵活地舞着龙蹦跳躲闪,不让铁水花溅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