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能力所以形成,在于前三千年中的历代国家政权所自觉秉持的文明消解战略。
这一战略,大体上有三个基本方面。
首先,对具有文明差异而又愿意依附于华夏文明的周边弱小族群,能够自觉建立并维护一种相对稳定的盟约关系,不坚持占领式的吞并。长期奉行和平盟约的结果,使诸多弱小族群在事实上越来越深地融入了华夏文明。战国时代的楚国对岭南族群的关系,可算是这一关系的典型之一。
其次,对外来族群入侵所遗留的残余人口,采取了自觉的不歧视政策。这在秦国对戎狄人口,赵、燕、齐三国对诸胡人口与匈奴人口,楚国对诸多苗夷人口中,都得到了完全的实际体现。秦帝国建立之后,更是对境内所有文明差异族群一体化对待,一体化地视为“黔首”。
再次,对外部流入的陌生文明形态的人口,首先抱不排斥不歧视的态度,而后准许其自由发展。这一点,在秦帝国建立之后对待最早的佛教人口的流入方面,得到了典型验证。据马非百先生之《秦始皇帝传》考证,最早的一批佛教徒进入中国后,始皇帝许其按照他们的方式自由行走,听其自然发展。
在此前的三千年中,中国文明当然也有扩张。但是,这种扩张总是限制在夺取敌方进攻根据地的范围内。更重要的是,对扩张土地内的原住民族,历代国策远远比同时代的其他大民族更具有文明的包容性。与后世欧洲移民对待美洲原住民--印第安人的残酷杀戮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我们的文明历史,在前三千年就已经奠定了与异质文明的共生意识,又在长期的历史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文明共生经验。在世界大民族中,没有一个民族的崛起像中国民族这样,在久远的时代,就具有了文明的正义性与生存的正义性。中国民族没有文明拓展的大血债,没有种族灭绝与资本掠夺的历史大血债。中国在数千年之间的生存发展,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依靠自己的勤奋与智慧,坚持在自己的土地上生存发展。
一个民族,在数千年的历史中能够始终如一地保持这种高贵的文明生存法则,这是无法掩盖的不朽的历史光芒。
(4)第四基本经验:强烈自觉的统一精神,霸气充盈的反分裂实践自黄帝、炎帝开始,我们民族的历史就是不断走向更高阶段统一的历史。黄帝、炎帝、蚩尤三大族群之间的战争,促成了我们诸多特大族群之间最早的联盟政权的建立。之后,历经颛顼帝、尧帝、舜帝、禹帝,我们的联盟政权日渐紧密与成熟。终于,我们进入了国家文明时代,创建了最初的邦联制政权。相比于之前的松散联盟,向相对紧密的统一迈出了一大步。殷商时代,我们又迈出了一步--成熟的邦联制国家,华夏族群的同一性更为紧密了一些。西周时代,我们迈出了更大的一步,跨越到了联邦国家的新时代。虽然,西周仍然是诸侯制;但是,国家与文明统一的程度,显然都是更为紧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