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斯密为打发时间写的那本《国富论》,终于在1776年出版了。亚当·斯密所崇拜的休谟对此书高声赞美,但提醒说书会流行,只是会慢一点。亚当·斯密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休谟的判断失误感到高兴。书很快就取得了成功,第1版在6个月内就已售罄。
但是,这是一本好书吗?它不但是本好书,而且是一本杰作。怀着要刺激众神与杀死希腊悲剧英雄的狂野用心,亚当·斯密满怀信心地凝视着这个世界,并且发表了900页的分析、预言、事实和寓言,它们多数是清晰的和迷人的,旨在帮助读者理解。《国富论》用尖锐的、怀疑的,然而最终是亚当·斯密用做向导的乐观主义的态度,向读者介绍了哲学、政治和商业世界。当时正值工业革命爆发时期,亚当·斯密自信地指出,从农夫到修士,再到商人和发货人,每一个参与者都要精准地理解这一社会剧变。此外,亚当·斯密提出的经济政策没有偏向特殊的团体或阶级,没有人可以谴责他谄媚或者伪善。尽管他最终造成资产阶级地位的上升,但他告诫社会不要天真地听信资本家的甜言蜜语。可以这么说,1776年《国富论》的出版等于是发表了经济学家的独立宣言。
完整的书名揭示了亚当·斯密这一杰作的重点所在:《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请注意,亚当·斯密集中讨论研究的是一个特殊的目标:揭示能够解释如何获得财富的因果论。单单这一书名就把他放到了启蒙运动的传统人物之列。通过解释指导“经济行为人”的法则,然后为社会描绘出这些行为法则的含意,《国富论》证实了这一怀疑。“经济行为人”在某种程度上可能听起来技术性太强,但亚当·斯密只是表示,在一天中处在时空某一点的每一个人都是经济行为者。就像没有王子就不会有《哈姆雷特》一样,缺乏对人的理解,亚当·斯密也不能创立经济学。在这方面,他效仿马基雅弗利和霍布斯,他们两人都是把人看做什么,而不是应当是什么。霍布斯声称生活就像“肢体的运动……为什么是心脏而不是发条,是神经而不是许多游丝,是关节而不是许多齿轮让整个身体运动起来呢?”人是可以解读和易犯过失的。
亚当·斯密在人类本性中发现的重要,而且是天生的内驱力或者说是“性向”,构成了他的分析和古典经济学的基础。所有的人都想比他们现在生活得更好。亚当·斯密发现了一个“改善我们境况的渴望,尽管一般情况下它是平静和不动感情的,却是打从娘胎里就有的,一直到进了坟墓也没有离开过我们”。在出生和死亡之间,“也许有那么一会儿无论谁都会十分满意于他的生活状态,以至于不希望有任何形式的更替或改进,这种情况是十分罕见的”。另外,亚当·斯密指出了“人类本性中的某一倾向……采用互通有无、以物易物,用一件东西换取另一件东西……对所有人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
为了增加一国的财富,亚当·斯密极力主张社会应当利用这些本能的驱动力。政府不应该限制自利的人,因为自私自利是一种丰富的自然资源。如果依赖慈善和利他主义,人们可能会成为傻瓜,国家可能会变得贫困。亚当·斯密宣称,人类持续不断地需要他人的帮助,但要是“期望这种帮助只是出于人们的乐善好施”是会让希望落空的,“如果他能够证明这是为了他们的利益,他更有可能获得成功”。经济思想史中被引用最多的段落之一就是,亚当·斯密宣称:“我们的晚餐并非来自屠夫、酿酒师和面包师的恩惠,而是来自他们对自身利益的关心”。如果得不到报酬,即使那些乐于杀牛、喜欢酿造啤酒或烤面包的人也不会希望从早到晚地忙活。亚当·斯密从没有表达过人们只受私利激励这个意思,他只是简单地声称,私利要比心地善良、利他主义或牺牲对人的激励更加有力和更加始终如一。简单地说,社会不能将未来建立在最高尚的动机基础上,而是必须以最为可能的方式利用这些最强有力的私利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