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罗主任,以后的工作还多需您的指导才是。这杯应该我敬您。”我知道照这样喝下去,今晚是一定会醉的,不过,看他们这架势,也不会那么随便地放过我。在来这里之前,丁炯逸就曾经告诉过我,这里的人际关系十分复杂。我想,他们的目的也是想弄清楚我到底是靠什么关系进来治疗所的。不过,这肯定会令他们失望了。因为,说实话,我什么关系都没有。
一轮酒很快便喝完了,我感到自己的胃火辣辣的,头开始有些发晕。我看了一下摆在桌面上的酒,一瓶已经喝完了,而另一瓶才刚刚开口。我知道,再这样喝下去,今晚我一定会出丑。经常喝酒的人都知道,如果碰到这种“车轮战”而没有人帮自己抵挡一阵,这时如果不学会适时灵活地应对,那么,到最后一定会当场醉倒,无论你多么能喝。
于是,我故意大着舌头说道:“没有人要与我喝了吧?还……还有谁?没……没有的话,我就开始吃东西了。”我很清楚,这些女人们同我喝酒,就像是在执行一项“政治任务”,是必须要做的,然而,她们也都不怎么能喝,不然的话,笛卡也不会因为找不到酒友而时常感到郁闷孤单了。而韦煜恒开车,也不会多喝。唯一的就只有笛卡了。但常喝酒的人大都是酒德非常不错的人,看到我身陷车轮战之中,他即使不伸出援助之手,也不愿意再点燃战火。笛卡让服务员帮我盛了一碗汤,对我说:“趁热,赶紧喝点,多吃点菜。在这里,没有东江那样遍地满布的酒楼餐馆,但这里的菜还是比较有特色的。来,多吃点。”他转动着玻璃桌,每一样菜都为我夹了一些放在我面前的碟子里,很快,我的碟子里便堆起了小山。
“我今天就不再找你喝了,以后我们喝酒的时间会很多。你今晚喝得也不少了,下面就尽量少喝点吧。”笛卡小声地向我说着。
我一边点头一边感激地看着他。笛卡才四十多岁,两鬓却已经花白。看到我的眼神,他的脸上露出谨慎的微笑:“千万不要说谢谢我。我们都是常喝酒的人,也不在乎这一会儿半会儿。只是,不要喝醉是最好不过的了。”
我微笑着点头。罗宾这个时候却皱起了眉头,他那有些卷曲的花白的头发垂到紫褐色的脸颊上。“笛所长,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对所里的哪一位同志像对龙昭宇这么好啊,又是给他夹菜,又是关心地叮嘱。说实话,你们俩人是什么关系?”他问道。
“一份——”笛卡咬了一下嘴唇,“一份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与体会不到的关系。”
“这话笛所长说得就不对了。”苏米娜耸了耸肩,接过笛卡的话说,“你不说出是什么关系,别人就不会知道,那你又怎能知道别人永远都体会不到呢?这话说得不对,应该罚酒一杯。”
笛卡端起酒杯,仍然微笑着,他用小心翼翼的话语说:“的确,我的话有些不妥当之处。不过,既然苏所长提起喝酒,那就陪我一下,喝了杯中酒吧。”笛卡的脸上仍挂着微笑,但苏米娜显然愣住了,她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她把目光转向罗宾,但只看到罗宾正低垂着头盯着面前的茶杯,也就不抱有什么希望了。只好站起来,与笛卡碰杯,两人将杯中的酒同时饮完。
我抓住他们再一次发动嘴上战斗的机会,拼命地将碟子里的菜肴塞进肚子内。欧阳振国用手轻轻地碰了碰我,说:“看不出来,你这么年轻,酒量却还不错。”
“差得远了,与笛所长比起来。”我又夹起一块鸡肉,塞满自己的嘴巴。
“按照你的那种喝法,自然很容易就喝醉了。但你看到没有,笛所长就不会那么容易醉。因为,在他每喝一杯酒之前,同时都在消灭对方的战斗力。”欧阳振国小声地向我说着。
“是的。我真要好好地向笛所长学习。”我诚恳地说道。
“这就是酒场之道,很微妙的。一顿晚餐下来,因为喝酒,会使两个素不相识的人结为好友,也会使原本关系不错的两人结下永远的仇恨。”
“哦,这话怎么讲?”我不禁一怔,脱口问道。
“这些一句两句跟你讲不明白。不过,只要你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以后所里的关系会更加微妙,也更加有意思了。”
他后面的话,我没有再听下去。此时的我,陷入了深思之中。酒场之道果真如此么?我想起以前在东江时曾经的两位好友,因一次我醉酒后不知道讲了什么话,而至今见面连招呼都不打的事情。或许,欧阳振国讲的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