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0年的革命揭示了两件重要的事情。第一件是罗斯柴尔德家族并没有跟神圣同盟狼狈为奸,而是完全愿意对解放者,甚至是革命政权提供他们的金融服务。要是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就是在被革命的第一声春雷吓得魂飞魄散之后回过神来,詹姆斯发现与路易·菲利普这样的“资产阶级领主”做生意要更容易。与这种情况完全一致的还有新的比利时政府,特别是当它(像希腊一样)接受了一位“听话的”日耳曼王子作为他们的领主(这位新领主早已经是罗斯柴尔德的客户)并屈从于这些大国制定的共同国际准则时。第二件是罗斯柴尔德家族对于这些大国达成这种局面持乐观的态度,并且深信在这种局面下,金融的杠杆作用可以得到尽情发挥。
革命的爆发一度引发了法国的长期公债暴跌(法国的长期公债就相当于英国的永续公债)。这场灾难几乎让詹姆斯在惊恐中陷入了灭顶之灾,他的账面出现了巨额赤字。但是,造成欧洲金融市场在19世纪30年代出现如此巨额缩水的原因—甚至还推延了长期公债在相对稳定的君主立宪体制确立后的恢复—是担心像18世纪90年代那样,由法国革命引发欧洲大陆的战争。正是这种担心与那些引发当时金融市场恶化的所有其他原因一起推高了公债的利息,连那些没有受到革命波及的国家也未能幸免。
在19世纪30年代,比利时、波兰和意大利多次面临战争一触即发的险境。这期间,每一次危机出现时,罗斯柴尔德家族都很好地联合扮演了和平使者的角色。他们独特的高速通信网络—主要依靠私人信使带着信件穿梭往返—直到现在都还被欧洲大陆的主要政治人物用来作为特快邮件服务。这给了这个家族另外一种权势:知识。詹姆斯面见路易·菲利普,聆听他的意见,之后把他的这些意见写在他给萨洛蒙的信里;萨洛蒙去拜会梅特涅,把这些意见传过去。然后,这个过程又反向重复,当梅特涅的回复到达路易·菲利普手上时至少经过了两名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人。我们这里不需要点明,信使在这个过程中可以很巧妙地改变信函的内容;或者,在信函被送达之前,相关的消息已经在股票交易中发挥了作用。
同时,罗斯柴尔德家族对国家债券市场的控制又赋予了他们另外一种权势。因为任何一个图谋发动战争的国家都需要借钱来做军备,一旦罗斯柴尔德家族洞悉了这种可能性,他们可以行使否决权:不和平,不借钱。或者是像奥地利外交官普鲁克西·冯·奥斯登在1830年12月时所说的:“这完全是一个方法和手段的问题,而且罗斯柴尔德的意见是决定性的,他不会为战争提供一分钱。”
事情并不是如此单纯。尽管他们同时期的人都被这种观点所迷惑,认为罗斯柴尔德家族只要通过威胁调整贷款就可以保持欧洲的和平,但实际的情况是,在19世纪30年代,之所以没有爆发战争还有其他的原因。在某些时候,罗斯柴尔德家族仍然可以通过经济手段来操纵政治势力。在萨洛蒙于1832年明确地拒绝提供新的贷款后,梅特涅的好战即使不能说是被阻止,起码也是被压制了。而希腊和比利时建立新的国家确实是得到了罗斯柴尔德家族提供金融支持的书面承诺,以一种由几个大国提供担保,罗斯柴尔德家族发放贷款的方式才得以确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