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33)

你收到回信的时候正在收拾回北京过寒假的行李。一年没有联系,开头你觉得挺有意思,后来你隐约有些不安。但你不想投降,如果回国前仍然没有我的消息,你打算回国后到我办公室找我,顺便把我的工作和生活环境从容考察一遍,再带我回你家去见见爸爸妈妈。如果我已经变心,那至少也要两个人一起吃个分手饭—你突然意识到我们除了坐在你宿舍地板上和一帮人一起吃过一回饺子,居然从来没有在饭馆里一起吃顿像样的饭,甚至连在一起喝杯咖啡的机会都不曾有过。意识到这些,你觉得非常震惊和难过。

看到久违了的我的来信,你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之后你呆坐良久,又面无表情地把信和照片装回信封,装到行李箱里带到北京。在北京期间,每当你想打听我的消息,或者想与我联系时,你就拿出这封信看一遍。在北京的两周,你成功地做到了完全不给我任何信息。

一直没有收到你的回信,我们就此音信隔绝,不相往来。

这是一九九六年。我二十三岁,你二十四岁。

4

我用两年多的时间完成了法律大专自考,拿到了大专文凭,并报考了律师资格。到一九九六年秋天的时候,我拿到了律师执业证。这时我的大学同学们刚刚毕业。

我拿到律师证的那天,宁律师前往深圳出差。我计划等他回来请他吃个简单的晚饭,给自己庆祝一下,并且感谢他对我如父兄一般的照顾。谁知他竟然一去不返。宁律师去世的消息成为各大报纸的娱乐新闻,有人还在此基础上杜撰了一本小说,说他是浑身赤裸、被绳子捆着死在酒店客房里。我和几名同事去把他接回北京,协助家人安葬了他。宁律师是八十年代初最早留学美国拿了学位的海归,和他国内的硕士导师关系一直很好。在他的葬礼上,我看到了很多我们大学的老师。年届八旬的老教授颤巍巍地把一辆做工精美的法拉利车模放到了宁律师的墓穴里,还说了一句话:“他这一辈子,就是喜欢瞎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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