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主观方面,再来说客观方面。在英镑纸币发行量超过黄金储备的情况下,英镑价值为什么能够维持稳定呢?这是因为它有国家金融信用的支撑。所谓国家金融信用就是人们因为相信某一国家有足够国力保证兑现经济承诺而愿意持有其债权和信用凭证的信任度。在这里也就是其他国家基于对大英帝国雄厚国力的普遍敬畏而对英镑纸币的稳定价值产生的信任度。由于大英帝国的超级大国威名遍及全球,人们都相信英国能够保证英镑兑现黄金。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到英国或英国的银行去兑现黄金,相比笨重和数量稀少的黄金,人们实际上更需要一种能够保值的纸币,因为它使用更加方便,数量也更有保证。换言之,更多的人是出于对大英帝国的信任而安于接受英镑纸币。
久而久之,英镑纸币的面值必然会越来越超出英国所拥有的黄金储备价值,那么这中间的差额就相当于英国白白收取的铸币税了。也就是说,当英镑霸权形成后,英国在一定程度内可以人为印刷出资本,即印刷出的超出黄金储备价值的纸币也能被市场认可具有同样的购买力。因此,英国作为金融霸权国就享有了一种一本万利的国民财富生产方式,即用极简单廉价的纸币生产代替其他复杂昂贵的商品生产来赚取利润,其基础就是大英帝国的金融信用。这时候,英镑已经成为了一种部分信用纸币。
不仅如此,其他主要国家的金本位制也都遵循着这一原理,没有哪个国家的纸币发行量只会等于本国的黄金储备,每个国家都因为本国国力大小而享有不同程度的国家金融信用。只不过,英国由于国力超强一级而鹤立鸡群,其享有的国家金融信用因为“赢者通吃”效应而大大高于其他国家。王者的力量也许仅仅比手下败将们强那么一丁点儿,但是由于它赢得了唯一的王位,就可以主宰一切,而失败者就因为那一丁点儿的差距而失去主宰权,这是金融霸权和所有其他霸权的共同之处。
归根结底,英镑的金融霸权是一种纸币的金融霸权,事实上也只是在纸币出现后,才有了国际金融霸权,因此可以说金融霸权是“纸”做的。在只有金属货币的国际社会中没有金融霸权,因为各国货币可以通过对比铸币所含金属的成色而得到稳定的汇率,任何国家的金属货币都可以用于进口商品。纸币只能出现在发达的商品经济社会,因为只有在这种社会中金属货币数量增长才会普遍、长期和越来越严重地跟不上经济活动对货币的需求,被迫把主要流通手段的职能让给可以轻易增加数量的纸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