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限购(2)

传统限购逻辑三要素:短缺、收入差距过大、特殊需求

限购的传统理论是收入差距大,同时,限购的产品出现了供给不足,而且该产品是生活必需品(边际效用下降较快),或者该产品在各个消费者之间效用差距极大。另一个产品是其他普通产品,其边际效用是常数。这个理论在经济学界应该不必太多解释,也没有太多争议,有点类似博弈论的百姓定理(Folk Theorem),结论都知道,表述和证明各不同。

生活必需品(例如粮食)的情形是这样的。设想社会由两人组成,其收入不均。如果粮食供给充足,低收入者有足够收入,于是,两位均以市场价消费粮食,以至各自都达到一定的粮食消费量,余下收入消费其他产品。因此,每人的粮食边际效用均等,粮食的分配达到效用之和极大化。而假如粮食供给非常不足,远远达不到以上的粮食消费量之和,这时,如果继续按照市场原则分配,粮食价格会飙涨,收入低者倾囊消费于粮食,其消费量还是比不上高收入者。于是,低收入者粮食消费的边际效用明显大于高收入者(即更加饥饿),社会福利没有极大化。

现在如果引入限购,即每人限量购买一半的粮食供应量,此时粮食需求下降,价格下降,结果会是拉平粮食消费,拉平边际效用,使得社会福利极大化。注意,如果收入是均等的,那么即便不限购,粮食消费也会平等,社会福利也是极大化的。所以,凭票供应,如粮票制度合理性的一个必要条件是收入不均。

第二个例子是挽救生命的高端医疗服务。伴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出现了一些可以延长乃至挽救生命的医疗技术。但由于是新技术,其供应往往短缺,这些也是高成本的医疗技术。假设每个消费者的偏好相同,即大家对延长生命所赋予的效用是一样的。如果按照价格机制分配的话,那么,高收入者得到的更多。现实情况往往如此,但不是社会福利极大化的。后者要求限制对高端医疗服务的消费,不是出价高者得,以此拉平消费,均等边际效用。要达到这个目的,办法很多,比如用排队的方式来解决。这也是限购的一种方式,因为有钱不一定买得到。

第三个例子稍微与众不同一些,模型稍微复杂一点。那就是美国在越战时期的强制征兵制度。当时的办法就是按照出生年月抽签。笔者在密歇根大学工作时的一位同事罗杰? 戈登(Roger Gordon)不幸被抽中,当过兵,但他有一技之长,在军乐队吹单簧管,没上第一线。因此,他对征兵问题感受极深。笔者与他以及清华大学同事白重恩曾经合写过一篇文章。该文是谈经济改革中的税收问题,原本与征兵无关,但写作过程中,罗杰特别谈到征兵问题,随后以此为灵感创造了模型。笔者和白重恩开始略感突兀,但还是欣然接受。该模型描述了这样一个道理:如果使用市场机制,逃避征兵的指标会有个价格,那么,高收入家庭的孩子可以花钱逃避征兵,低收入家庭则做不到,至少当时银行不会为此借钱。这种分配方式很显然不是福利极大化的。因为低收入家庭的子女对征兵的厌恶感可能还高于高收入家庭,比如罗杰的家庭收入不高,但他是个非常有才华的学者,特别不喜欢军营生活。于是,市场机制会导致如下的扭曲现象,即,部分低收入家庭的孩子被征兵,而他们被征兵的负效用明显大于逃避征兵的富家子弟的负效用,因为他们收入低,不得已还是当兵。因此,即使不考虑道义问题,仅仅是从经济学福利极大化的角度来看,按价格机制来购买逃避征兵义务的办法不是最好的。相对而言,限购( 在此是指不许购买) 之下,社会福利来得更好。抽签是一个替代办法,它让每个家庭以同一概率避免征兵,有钱也买不到避免征兵的指标。事后来看,罗杰本人虽然运气不好,不幸被抽中当兵,但是他还是认为抽签比自由买卖指标要更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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