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出现的是最近常见的一幕景象:沙发凌乱、碎片遍地、到处狼藉。
我那亲爱的父母亲刚刚打过架,宁倾澜棉质的白衬衣袖子被撕掉了,滑稽地挂着手腕上晃荡,双颊因愤怒一片潮红。而薄云天,领带被拽松了,脖子、左脸各被指甲抓出一条条血痕。
我湿淋淋的站在门口,一百多平米的房子里气氛滞闷,他们都把目光转向我,却谁也说不出话来。
我没脱鞋,直接穿过客厅,擦过他们的肩,湿透的衣服和鞋弄湿了木质的地板。
我走回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门关上了,却阻止不了外面的争吵声,宁倾澜带着哭腔叫道:“不提当年那事你会死吗……”
薄云天闷闷地吼着什么,我把耳朵紧紧捂住,还是不行,又爬起来扭开音响,里面传出杰克逊的歌。
和着音乐,我把脸埋在被子里,放声大哭。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上学时,我迟到了。带着红肿似桃的眼睛跑到教室门口,林月河正站在讲台上讲《孔雀东南飞》。
“报告。”我喊。
他停下,扭头看到我,目光一瞬像被点亮,表情也柔和起来。
“进来吧。薄砂。”他象是刻意地叫出我的名字,以示昨天的事他记得。
我扯动嘴角想报以微笑,鼻子却突然一阵酸痒,还没走到座位上,我就一连串打了好几个喷嚏。
安静的课堂传出些许笑声。
最响最张狂的那一声从后排传来。我恨恨地瞪过去,看到穿黑短袖、剑眉、长目的程飒南。
班上女生都说他像韩国男明星,我却只知道他是全校出名的“痞子”。
“再笑把你眼珠抠掉!”我凶巴巴地坐回位置,那头发短得跟刺猬似的少年依然咧着嘴乐,好像我是个滑稽的小丑。
“好,咱们继续上课。”
我拿出书本正襟危坐,刚抬头打算和林月河的目光来次融汇交织,脑袋便被一个东西击中。后排的程飒南咧着嘴朝我挤眉弄眼,示意我捡起桌上的东西。
展开他扔来的纸团,两行字写得还不如狗爬:“美女,有本事把我眼睛戳瞎,不然我会天天看你!谁让你这么好看!!哈哈!!!”
无耻。
人至贱则无敌,对付程飒南这种以取笑捉弄女同学为学习生活最大乐趣的贱男,我的招数是视而不见,只不过要把我惹急了,约他到小树林里“切磋”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
别误会,我说的“切磋”是打架。
“哎,哎。”见我没反应,那厮压着嗓子有点着急。
“新妇谓府吏:‘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林月河柔和亲切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我低下头,又迎上去,一眼一眼地接受这丝丝的心的悸动。
海棠雨中短短一程,似在我们间营造了一种微妙的默契,尽管它如此普通。我预感自己会陷进林月河的目光中,闲暇时却又不得不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如此优秀的男子,缘何至今未娶?
青春期的烦恼如暮春季节的绵绵细雨,若有似无,隐约揪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