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李德裕卒于崖州,终年六十三岁。忠而被贬,贤而遭迁。宦海沉浮四十年,苏东坡对一切早已见怪不怪。但流放海南,仍令他感到深深的绝望!
在给友人的信中,苏东坡写道:“今到海南,首当做棺,次便做墓。仍留手疏与诸子,死即葬于海外,生不契棺,死不扶瞑,此亦东坡之家风也。”
毕竟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临行前,苏东坡将后事交代给长子苏迈,只身带儿子苏过漂洋过海。显然,这位文化巨匠已抱必死之心。
但海南岛,真的就那么可怕吗?
1097年7月2日,经?过二十多天的长途跋涉,东坡父子抵达此行的终点站——昌化军。一路上,因痔疮复发,苏东坡的心情同身体一样,累到了极点,也坏到了极点。路过儋耳山,他触景生情:君看道旁石,
尽是补天余。
自己纵有补天之才,奈何被弃之不用,与这荒山野岭的道旁石有什么两样呢?
初来乍到,言语又不通,苏东坡很是寂寞。“至儋州十余日矣,淡?然无一事,学道未至,静极生愁”。
幸好一个月后,昌化军军使张中到任。也许是因为孤悬海外,海南岛有官,却没有官场波诡云谲的争斗。官风如民风,单纯、朴实。
“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的生活,立刻变得温暖起来。
张中与苏过,结为莫逆之交。二人常终日博弈。苏轼在一旁观战,也觉得其乐无穷。“胜固欣然,败亦可喜。优哉游哉,聊复尔耳。”
心灵的枷锁,在一点一点地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