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作为审美范畴的“寂”(三)01

基于寂(さび)的第三语义的审美意味 / “然带”的语义 / “然带”的意味与“寂”的第一、第二语义之间的关系 / 事物的本质与“古” / 一般审美意义上的视角与特殊审美意义上的视角 / 黑格尔与费肖尔对“美”的解释 / 理念的感性显现 / 类型美 / 古典之美与“寂”的不同 / 黑格尔所说的“古典的艺术”与“浪漫的艺术” / 精神与自然关系中的“否定之否定”及具体的说明 / 美的现象中的自我毁坏与自我重建 / 芭蕉的临终之言 / 不即不离的关系与直观的遮蔽 / 俳句表现中的不透明性 / “本情”与“风雅” / 物我一如 / 作为审美范畴的“寂”的体系性关联 / “寂”与“幽默” / “幽默”的意味 / “寂”的第二语义与“幽默” / 神秘主义的谛观 / “寂”的精神态度中根本的紧张关系 / “崇高”与“寂” / “寂”的第三语义与“幽默” / 精神的至高的自由性 / “幽玄”与“寂”的区别 / 芭蕉的雄大豪壮之句 / 结论

接下来,我将继续探讨“寂”的第三语义,即“然带”①然带,日语读作“さおぶ”(名词形为“さおび”),后世通常连读为“さぶ”,其名词形“さび”与“寂”同音并且意义上有相通性。“さぶ”或“さび”一般接在名词之后,意为“带有……性质”、“像……样子”,如“神寂”、“翁寂”等,带有主观描述、主观感受的性质。,与作为美学范畴的“寂”有无内在关系,如有关系,是何关系。

根据辞书上的解释,“神寂”②神寂:意为“带有神性”。、“翁寂”③翁寂:意为像老人的样子,老成、老到。等词中的“寂”,都是从“然带”的意味中来的,与我们要说的“寂”在词源上没有任何关系,似应看做是一个另外的词。我自然没有从语言学上说三道四的资格,因而我在这里要谈的问题也与语言学问题无关,只是两个概念的内涵在理论上的关联。不过,这里还是要稍稍涉及一下语言学上的问题。据我所知,在语言学的层面上看,在《万叶集》等文献中,带有“寂”意味的“然带”一词也较多地使用,有“少女寂”“美人寂”等用例。但到了后世,这样的用例就逐渐不见了,而只是在一些具有特定含义的词汇,例如“神寂”“翁寂”乃至“秋寂”之类的词中,还保留着原来的构词法,如果这个看法是成立的话,那么对于我们现在要讨论的问题,是颇有参考价值的。因为在后世所保留下来的相关词语及构词法中,其意味内涵大体上与我们所说的“寂”的概念的第一语义乃至第二语义是相关联的。例如,看看《大言海》等辞书中对“神寂”这个词的解释,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现在我们就脱离语言学,而把“寂”作为一个审美概念并考察其内涵。我认为,完全可以将“寂”的审美内涵与“然带”的内涵联系起来加以考察。也就是说,我们从“寂”的第一语义来考察其“寂寥”的审美内涵,从“寂”的第二语义来考察“宿”“老”“古”的审美内涵的时候,就会发现事物的“古”,在某种意义上指的是现象上的丰富性、充实性被逐渐磨灭,在第一语义所附带的空间意味、第二语义所附带的时间意味上,与审美意味产生了必然的关联。这一点,我们在上文曾经提到。但若要进一步具体来说,这种关系也是有限度的,“古”达到极端的状态,就会带来事物的枯朽废灭,也就完全破坏了该事物的本质,这样,作为审美意味的“寂”也就无所依附了。即便是具有“古雅”之美的“寂”,假如达到了枯朽废灭的状态,“寂”也就无从谈起了。正如《芭蕉叶舟》中所说:“句以‘寂’为上,‘寂’太过,则如见骸骨。”因此,作为“寂”存在的前提条件,就是经由“古”与“劫”的磨砺,事物本身的根本特性或曰本质却更加凸显出来。在这个意义上的所谓的“本质”,即事物的本然的属性。由此我们可以说,无论词源上有没有关联,在审美的意味上,“寂”与“然带”,其意味都有必然的联系。与此同时,我们在考察“然带”的审美意味的时候,也要将一般意味与审美意味这两者适当加以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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