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这些说法,我认为把《二十五条》作为我们的一种参考材料,也未尝不可。
下面,我把上文中提到的《祖翁口诀》中值得注意的几条抽出来,胪列如下:
(1)入格而不出格,则狭;不入格,则易走邪路。入格,然后出格,始得自在。鉴赏诗歌文章以陶冶性情,正如一路游玩中,将作品播撒四海。
(2)千岁不易,一时流行。
(3)其他门派的俳句如同彩色,本门俳句如同水墨,有时也并非没有彩色,但“心”与其他门派不同,以“寂”为第一。
(4)俳谐名人应以质为本,文质彬彬,则妙有偶得,高手则在刚强处见趣味。
(5)俳谐被认为中人以下之玩物,此乃误将俳谐当做俗谈平话之故,因而应将俗谈平话加以雅正。视俳谐为浮浅、拙劣,实为浅陋之见。俳谐乃有《万叶集》之心,贵贱咸宜,雅俗共赏,与唐代、明朝等所有中华豪杰相比而毫无愧色。俳谐只以心底卑俗为耻。
(6)句姿应如青柳枝上小雨垂垂欲滴之状;又如微风拂杨柳,摇曳多姿。情,应如心头赏花,观真如之月;唱和之心,应如朦胧月夜,梅花香飘。(《日本俳书大系·一》)顺便说一下,同样的话,在《芭蕉文集》中的题为《三圣人图》(森川许六创作的宗祇、宗鉴、守武三人的画像)的文章中也可以见到,该文中有“然风雅之流行,与天地共推移,连绵不绝,是为至上”之类的句子。这里所说的“流行”这个词,比照上文所引用的“千岁不易,一时流行”,应该是相同的意思,只是与以上引述的《祖翁口诀》中的数条内容相比,其表达过于简单。不知能否把这个作为问题提出来直接加以讨论,我在这里只是从这个简单的文章片段中,大体推察芭蕉对所推崇的俳谐艺术是如何思考的。然而,从《祖翁口诀》(假设它就是芭蕉的遗言)中可以看出,后来俳论中出现的至为重要的“虚实”论在此却完全看不到,这一点是需要首先指出来并加以注意的(在芭蕉的其他文章,例如《田舍句合》的句评和《虚栗集》跋文中已经出现了“虚实”一词)。其次,在《幻住庵俳谐有耶无耶关》这本书的序文中,以芭蕉之名义写了如下一段话:
追根溯源,自神代八云之和歌始,历代和歌,风体有别,俳谐之风体由此而定。俳谐为和歌之余,表面露谈笑之姿,内中含清闲之心。俳谐乃表达作者之“虚”,此为不刊之论。虚者,虚也;以虚写实、以实写虚则为是;以实写实、以虚写虚,则非俳谐正道。于虚实之间游移,而不止于虚实,是为正风,是为我家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