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算不上双重人格。拖家带口的北川和痴迷犯罪的北川都是真实的北川,又都不是真实的北川。这是幸田的直觉。这一点上,幸田自觉和北川很像。他根本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即便存在这种真实的自己,幸田的万年惰性大概也不愿承认。
幸田和北川选择了截然相反的生活。北川有得是朋友,周旋于女人之间;幸田则独来独往。幸田不赞同北川的生活,却又无法全盘否定。幸田的感触很复杂,像个无法说清的怪物。因之,就算去同一个地方做同样的事,两人得到的和失去的都总归有些不同。看着北川家橙色的门,听着门铃响起,幸田突然开始寻思和北川交往的年头。这疑问瞬间冒出,让幸田觉得很怪。
门一打开,幸田就听到北川四岁的儿子大喊“镜镜哥哥”—“镜镜”是指幸田的双筒望远镜。有一次,幸田来北川家玩,四岁的孩子偶然看到他的双筒望远镜,小脑袋瓜里就冒出了这个名字。从那以后,幸田就成了“镜镜哥哥”,孩子见到他就吵着要望远镜。
“今天没带。”幸田说道。孩子说着“不嘛”、“不嘛”,用小手捶打幸田的膝盖。
北川太太闻声从厨房出来,说道:“小祐,不可以,不可以这样任性。”便把孩子拉走了。北川太太大概是北川交往过的最不起眼,但脾气最好的女人。她的名字好像是“圭子”,驻颜有术,身材苗条,谈吐温柔。
“小祐,下次再玩望远镜吧。叔叔白天才带着它,现在外面天都黑了,用望远镜也看不到,你说是不是?”
北川太太拉着小祐往厨房走去,笑着和幸田打了招呼。她的嘴角在笑,眼神却很不安,笑得似乎不大自然。她总是如此,就好像世上有太多可怕的事情让她惶恐不安。
“对不起,真不好意思……”
北川太太把这句话重复了好几遍。她话音柔和,让人听得非常舒服。被她这样一说,幸田反倒不好意思了。
“哪里哪里,是我不好,总来打搅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