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子太直不宜做官(5)

张謇道:“是,翁师,我在父亲床前侍过汤药,便速速回京办事。”

翁同龢点了点头,望着手中张謇写就初稿的奏章。张謇这个弟子,是翁同龢着意要延揽至座下的“干才”,几年来,他为了让张謇能点中状元,列为翁门弟子,费尽了心机。

张謇出身平民,祖父张朝彦是个孤儿,因为烂赌败完家产后,不得已到海门常乐镇吴家当了上门女婿。张謇父亲张彭年做生意小有积蓄,自辟家塾,请来宋琳父子为西席,教三子读书。张家祖上从来没出过应试中举的读书人,按照清制,属于冷籍之家,没有应试资格,张父便听了宋琳的建议,让张謇到如皋的读书人张铨家冒名为“张育才“,参加科举。

张謇县试、州试、院试三试得中,十六岁就成了秀才,不料张铨是个欲壑难填的小人,十年间不断以“冒籍”一事勒索和凌辱张彭年,闹得张謇家中几乎破产,后来还被张铨告到了官府。幸好通州知府孙云锦一见张謇文字,就视为奇才,着力让张家息讼,又收张謇为入室弟子,这才让张謇恢复本名,乡试得中“南元”(南方读书人参加北方乡试名次最高者)。

后来张謇被孙云锦推荐给淮军统领吴长庆,在庆字营帮办事务,光绪八年(1882年),跟随吴长庆在朝鲜平“壬午事变”时,曾起草《条陈朝鲜事宜疏》,对日外交强硬,又以《壬午事略》、《善后六策》等政论文章在京城轰动一时,令身为南清流党魁的潘祖荫、翁同龢十分赏识器重。

翁同龢见张謇既是隔江相望的南籍同乡,笔下来得,又老于军营事务,非那帮只会空发议论的清流党可比,所以深为嘉纳,四次礼部会试都打算取张謇为状元,想不到他延才心切,天下士子皆知,居然有人趁机钻这个空子,六年间先后有无锡孙叔和、武进刘可毅、陶世凤等人,在试卷中以“策马三韩、雪花如掌”等暗喻冒充曾出征朝鲜的张謇,全都因此得中,而张謇却名落孙山。这一次甲午恩科,翁同龢索性派收卷官在殿试时坐候张謇交卷,然后匆匆审阅便评为第一,又在光绪帝面前着力推荐,令张謇一举得第,成为新科状元,钦点六品翰林院修撰。

但令翁同龢这个老于官场、被称为“巧宦”的帝师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多年游幕、人到中年的弟子,竟是天生的直筒子脾气,嫉恶如仇,口无遮拦,只会谋事,不懂谋人,刚行陛见就大大地得罪了太后,只怕将来难以承继清流领袖的重任。

当然,张謇也无意于此,他在辞呈中慷慨激昂地写道:“愿成一分一毫有用之事,不愿居八命九命可耻之官。“作为实业家的张謇,他一生都在用行动实践着这句豪言。尽管张謇归心似箭,他还是回迟了一步,这天下午,他带着徐生茂从乡路上匆匆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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