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架

绣架

屋后菜园,是妈妈的绣匾。

紫竹的篱笆,围起一小块蓝蓝的天,妈妈常在这里飞针走线。在篱笆边绣一丛扁豆花。蝶来翩翩,花瓣般的偶尔歇在菜芯葱尖。菜园里的嫩色不会因时光流逝而苍老憔悴。

午后或傍晚,妈妈总是适时调整线色,在她的绣架上,每一片菜叶都是当令的怡红快绿。这是块好看又好吃的绣匾,妈妈的浪漫都实实在在地绣在上面。每一件都是妈妈的宝贝,这绿的一畦是翡翠,千金不卖;红的是红宝石,串起来挂在檐前晚上灯也不需点;那里是紫水晶,贵客来了,正好上桌面。

妈妈的宝贝谁来买都不卖,若你是真的喜欢,送你一篮回去尝尝鲜。桌上的菜每天都是活的,隔三岔五地换着新鲜。菜是好吃,菜园也是好看,可妈妈那么忙,好怕她累着。妈妈却总说:“这是农家的本分,看着菜在自己手下一天天长是件很开心的事,再说这收拾菜园是很简单的事,不会很累的。”

的确,松土,上肥,挑水,浇园,是很简单,可是如今手头阔绰的乡下,多少菜园里的荒草已没了人烟?不再种菜的农家也许有的是买菜吃的钱,但看着他们的曾经青葱碧绿的菜园被草荒芜,我心里有异样的伤感。

正如越来越多的农家用上了煤气灶,柴灶渐渐成了摆设。以后恐怕有一天会再见不到鸟儿归巢、羊儿归厩时,小村上炊烟如雾如诗的一派融融人间烟火的乡村暮景;恐怕炊烟袅袅的曼妙之姿,只能在字典里找到了;还有那上山打柴,帮妈妈烧火,在炭堆里煨番薯、爆豆子的童心童趣,恐怕也再不会有。菜园和柴灶的隐退是文明的进步,是经济水平提高的体现——这是堂皇的大道理,然而这样的乡村总让人觉得缺少点什么。

所以,我偶尔也到妈妈的菜园里看看,帮忙递递“针头线脑”什么的。虽然妈妈是循着她的本分,我是因着怀旧,但不同的“政见”并不影响妈妈绣架上蔬菜的蓬勃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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