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长安乱》里,喜乐的出场实在够惊艳,只不过这时候她还太小,还谈不上有任何的姿色,所以就只能用她惊世骇俗的对话来展现。
方丈有点急了,低头问小姑娘:小妹妹你多大了啊?
小姑娘说:我八岁。
方丈说:你知道不知道你是怎么出生的啊?
小姑娘说:我妈妈生的。
方丈问:怎么生的啊?
小姑娘说:不知道。妈妈没说。
方丈对大家说:你看她什么都不懂,你们有什么好不方便的啊。
方丈继续问:你看旁边这么多人,他们和你有什么区别啊?
小姑娘说:他们有那个东西我没那个东西。
方丈脸色一沉,不由“啊”了一声。问:“哪个东西啊?”
小姑娘说:珠子,挂的那个。
于是,喜乐始终是个符号,直到跟着释空下山这一天,她才第一次在读者面前露出了正脸——楚楚动人:
事情虽然和我多年在脑海里的重复相比显得不那么隆重,一切就好似在逃难,但是逃难之余,还有意外收获,就是一边背着与身体比例失调的灵的楚楚动人的喜乐。
为什么所有事情中的女方都是楚楚动人,我想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理由很好,可是我实在无法判断,理由很羞于启齿,因为我没有比较,这弄不好是我第一个仔细看过的姑娘。
然而众所周知楚楚动人描述的只是一个姑娘的身材,充其量是表情,但无论如何不是相貌,这实在不符合我们平常夸奖一个美女所应有的积极态度。反过来说,喜乐究竟是不是一个美女呢?
第二天醒来。天色微亮,我闻到轻轻青涩花香,空气里还有露水味道。难道这就是喜乐传说很久的花露水的味道?远处有些看不清楚,似乎有一些不高的山掩在雾气里。喜乐还在熟睡,我凑近她仔细打量,真是漂亮的脸。似乎比我在寺庙里看见的漂亮,为什么,我想,难道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她睡梦中的容颜?而当她不看我的时候是否显得特别动人?我想了半天,最后沮丧地发现不是的,是因为今天有了参照物,就是旁边那张马脸。
是,喜乐当然是美女,确定一定及肯定是,但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用小扁的马脸来衬托。换言之,韩寒这一次志在描写一位外表并不美丽但内心极度强大的姑娘。或者说,她是否漂亮,不取决于上帝给了她怎样一张脸,而要看她怎么做人、怎样生活、怎样让自己越长越可爱,越可爱越美丽!微博里有位高人是这样给美女定位的:所谓漂亮女人,就是着黑色筒裙,黑色高领衫,臂弯里挽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我觉得这个说法非常到位,试想一下吧,到了《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时,娜娜出场就已经是个妓女了,在世人的眼里,也许只有董晓宛、羊脂球这样的高级妓女才是美丽的,但再美丽读者也很难爱得上她。而韩寒走向了极端,誓要把妓女也写可爱了,不但充满母性,而且受尽苦难依旧坚强,那是对《长安乱》的进一步升级。由此,我们不难看出,在韩寒心目中,美女也是一直在层层递进的。
Susan,土洋结合型中学生,勤好而漂亮,出场就美得惊艳,美女1.0版。
喜乐,从灾民中脱颖而出的小叫花子,18岁以后才出落成形,美女1.5版。
麦片,从三陪女到民办教师的半改良型,永远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美女2.0版。
泥巴,执着地爱,悄悄地等待,在绝望中掌握坚强的秘诀,美女2.5版。
娜娜,沦落风尘的低端妓女,命运多舛,越苦难越美丽,美女3.0版。
完成了《长安乱》的写作之后,韩寒开始思量自己未来的生活营地,他也厌倦了在京沪之间无休止地穿梭,想安稳下来了。更重要的是,当他以为自己是只在天空随风游荡的风筝时,上海有根楚楚动人的线,一直牢牢地拴着他的心,让他无论飞得多高跑得多远,还是得降落下来,与其说那是Susan,不如就当她是喜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