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45)

坦白

伊琳第一次向我提出要找点事情做,我建议她交个朋友,然后路易把珍珠介绍给了她。这个出生在爱尔兰的女孩鼓励伊琳要独立自主,做她自己想做的事。于是伊琳跑到了大众市场,在营业厅那层碰上了司徒金,那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他们大吵了一架。客人们纷纷放下篮子,停下在甜瓜上摩挲的手。她喊着,我要干最血腥的活儿,就从肉铺开始。我们这些卖肉的兄弟都把脑袋缩到衣领里。大家都忧心忡忡,谁也不希望一个怒气冲冲的女人拿着把三磅重的菜刀站在我们这个两三步宽的过道里。

但是教她的任务被派到了我头上。我觉得司徒金应该还不知道我参加“坦白计划”的事,但我不想拒绝他,这样会引起他的注意。因此,继成为我的新娘后,伊琳又成了我在肉铺的徒弟。一周六天,我们在一起工作。她要是不这么急于求成的话,这样可能挺有趣的。她没什么天赋,没继承来她父亲手眼配合的能力。手抓力不太够,拇指也抓不住刀把儿,她手掌的发力点不对,拿菜刀的样子就好像那手是硬纸板做的。刀落在砧板上的时候,不是干净利落的一下子,而是一串的重击,好像她在追老鼠。刀刃在她手里会从胸脯肉上飞出去,半路落到小肋骨上,把烤乳猪松脆的皮扯下来。客人们都嚷嚷着要退钱。他们打开粉色的包装纸,给我看那一堆肉、皮、骨头全都散开的残局,我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我试着教她手眼配合,想让她把刀抓得更紧、瞄得更准,但没起什么作用。一次,刀下去后完全没有挨着砧板,而是在钢制的柜台上划出了一道痕迹。另一次,她切到了手,血留个不停。我找来锯木头剩下的木屑,洒在她的伤口上,才止住血。

这是血的教训啊,我跟她说,交学费了。

卖肉的兄弟们笑话我:蠢徒弟能笨死师傅。司徒金给她派了一些“轻松”的活儿像收拾收拾菠菜、给罐头标标价儿、在算盘上算算账、在卖场里来回走走之类的。我注意到,她在柜台的那一边干得如鱼得水,既有威严又不失轻松。她处理了店里的扒手,但并不让他们过于难堪。她安抚抢柚子的女人,抓出偷糖果的学生,为老先生们引路到商店门口。在她那里没有人会觉得自己被看轻了,大家都觉得自己是得到了特殊照顾-耐心是她的长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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