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索冲路易抬抬下巴。你!你挺会打牌的。要不我给你点钱,你去玩,不管输赢,你分四成。
路易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开什么玩笑!我每次都能赢回筹码的九倍。
爱德索甩了甩胳膊,走开了。
路易说,那是烧水部的大师。
什么大师?我问。
苦力大师,路易说。你看看他,左跑右跑的,把每个人都撞了。没人愿意跟他一起干活。就算给他个十万块,他也还是会去伺候人家吃饭。所以他老婆才跑了,他就没那个享福的命。
我听着老电扇发出的噪音和厨房里颠锅的声音,想起了我跟岳路易的交情。我们的交情是从一天度假时开始的,那是轻松、自由的一天。我们住在威弗利楼里的隔壁房间,就这么碰上了。他晚上在菩萨酒吧当服务生,白天就完全在享乐。他看不起那些在一份工作跟另外一份工作之间奔波、得空才能喝口温茶的人。有一次放假,我们在水上公园抓螃蟹,抓完再把它们灌醉。很多时候我们晚上都在“紫禁城”玩到天亮。还有一些时候在里斯克肖俱乐部,再有就是在兰伯特台球厅打台球。路易的台球打得不错,但他的二胡拉得更好。在温特沃斯巷的音乐俱乐部,每回路易拉《二泉映月》的时候,就连老头儿们都会变得眼泪汪汪的。
大家管路易叫“兰花王”。他的眼神很凶,长着巫师似的发际,下巴活像一把长刀。女人们说他的笑容有毒,钩得人无法把眼睛从他身上挪开。每天晚上都有压根不喝酒的女人跑到菩萨酒吧,为的就是崇拜他的英雄气质。起初她们是拿着红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呷,慢慢地开始又从白兰地里寻求安慰。尽管路易很享受被这群漂亮女人簇拥着的感觉,但传统礼教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一天,他老妈的一封电报到了,宣布他已经结婚,婚礼上是一只公鸡代他做的新郎。
我正要问这件事时,门铃响了,前门被推开,一对衣着光鲜的黑人夫妇走进咖啡馆。从他们的衣着和优雅的举止,我看出他们刚才应该一直是在科尔尼音乐俱乐部跳舞。他们在门口等着,爱德索过去招待,他制服上发出的黑色光泽缓缓地移动,像泥巴一样。他把他们领到我们正对面的长座上,把菜单递给他们。女人把菜单拿颠倒了,于是我跟她对上眼神,做了个翻转的手势,然后她把菜单的右侧转到了上面。
为什么你把脸拉这么长?路易想知道。
我被将了一军。我提要求之前,司徒金先提了他的要求。
这正常啊,路易说,你掏出枪,就是为了让个更大个儿的顶在你脑门上。你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