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记一则(6)

已经好久不曾感受到自己内在的冲动与本能的策励。我觉得心绪不安,拿起书来读,却也只是徒然盯着文字看,无法让文意贯通内心。漫无目的地突然想要出去走走的我,夺门而出,形似忙碌地四处游走。一路上,我终于发现自己企求着什么,我就像戈蒂耶《莫班小姐》(Mademoiselle Maupin)中的少年一样企求着女孩,这自觉虽然不会令人感到内疚,却带着些许嘲弄。当时的心情真是不可思议。好想谈一场恋爱看看,只要是女的就好。而且要不要在这场恋爱中交付肉体也是一大疑问。这点尚有待刹那间思虑的决定与意向的判断。自己的身体理当爱惜,不想随随便便地交付出去。

这么说来,就算遇上女孩子愿意献身于己,自己也不会允诺,然后在不让女孩觉得受辱的情况下巧言安慰,离开,这应会十分有趣。若真是如此,自然有的是珍贵的纯纯之爱吧!不、不,这是不可能的。读西洋小说便看得出来,这种情况下女性不可能不会感到屈辱。再者,若真能一时做到纯纯之爱也只是似是而非的假象,这样的纯洁不过是暂缓了污渎的到来罢了。

思前想后,终究还是无法理出头绪,总之,这些都是身陷爱情后才会碰到的事情,思绪在意识的洪流里载浮载沉,来来回回地浮现于心头。正当此时,我却发现,在这意识觉醒的同时自己竟是深深地引以为耻。我是个多么懦弱的人啊!为何不去追求真正的生活?为何不想追求猛烈的爱情?我对自己的窝囊感到可耻。

但总而言之,我也曾有过内在的冲动。而且,也不是没有外在的诱惑。从小自己就是惹人怜爱,乖宝宝一词已经被别人唤得像是自己的代号般。与朋友一同出游时,长辈,特别是女性长辈都会把朋友的欺负当成基础,为自己树立起乖巧的形象,不知不觉中便顾影自盼地养成了乖宝宝的自觉,养成了自己的虚荣心。此外,自己并非单单只是意识到自己俊秀的外表,还逐步地利用。若是自己有什么看法,再固执的长辈都会松手让步。一开始几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感觉与他人意念相抗时,自己的看法已然成为定局。逐渐地,自己也不得不察觉到自己的这种柔媚。

有了这种自觉后理当无伤大雅。虽也曾自我反省这种宦官般的态度,但那股柔媚在从乖宝宝长成美少年的今天仍难消弭。与其说这种魅力是无形的恶习,倒不如说是像具体的畸形般如影随形跟在身旁。感觉上,这股柔媚不正是为了毁灭自己觉醒的意识而被洗练、被披上天真的假面、被隐藏在阴影之下逞威斗狠着吗?而且,外来的诱惑,特别是来自异性的诱惑,在和自己的沾沾自喜与柔媚相互糅合下,肯定为自己造成难以遏阻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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