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教我如何嫁接果树,她用小锯子切下离地一尺高的直根,然后劈开树皮,然后塞一节插枝到根里,一面警告我,“如果你切的太深,或是没有把插枝和根接好,会害死整棵树。”我看得出来,到金山旅居同样危险。对,自己和家人的生活会变好。但也可能会被害死。洋鬼子跟我们这么不同,当然会如此。
所以让金功去金山冒险,不是我或是我丈夫心甘情愿替我们儿子所作的选择。不过虽然我们很怕儿子会被洋鬼子欺负,更怕大嫂会害他害得更惨。何况四弟对付金山的危险很有一套,就像很久以前那个书生聪明到可以骗过鬼。
那个书生腰间带着弓箭,在北方骑马穿过森林,看到十一二个披头散发的人在空地赌博。因为是晚上,又没有月光或火光,视线不到几尺,所以他知道那些人是鬼。他大胆地靠近,拉开弓,然后向他们射箭。
他们立即消失,留下一堆冥纸和一个丢骰子的玉碗。书生一碰到钱,钱就粉碎了。但是那个碗是阳间之物,让他变成富翁。同样的,四弟的大胆让他赢得了财富,这笔财富也让大嫂无法害他。
她对四弟带回家的洋货大为失望:一打开盖子就有音乐的盒,一个用滴答声计算洋鬼子时间的机器,上面还有一个铃早上叫人醒来。我们有公鸡,干吗要铃?我们干吗要洋鬼子的时间?还有那个没用的盒子,他为什么不多带一些鹰洋?不过大嫂咽下她的不满:如果她侮辱、惹恼四弟或者让他生气,以后都不会有金币了。金功回来时,大嫂也一样不敢冒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