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告别母亲的守灵夜(39)

在我孩童的心灵中,是“邪恶的人”杀死了我所爱的人。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在这个故事中并没有坏人,但其中却有一个令人很不安的暴力性死亡,这种死亡一直在困扰着我。不知何故,故事中没有任何力量来保护亲爱的人不受到伤害,但在死亡之后,却从去往天堂、永不分离的希望中出现了一丝安慰。有趣的是,死去的大猩猩被运回了动物园,而动物园只是一个观看活着的动物的地方。我在想我该如何去理解有关母亲去世的一些公开的事实,比如她的痛苦是有目共睹的,比如有过一个真正的“审判”。但我从工作中接触到的许多家庭得知,如果我们没有明确地告诉孩子,我们常常会对孩子了解多少持有怀疑。

十一月的一个早晨,天色灰暗阴沉,我早早地出门走在路上,因为我要去罗威尔做陪审员,那是位于波士顿以北的一个工业城市。虽然我的父母之间有过的一场官司对我的家庭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我从来都没有去过法院。在进入装饰着大理石柱和马赛克瓷砖的富丽堂皇的法院时,我停下来欣赏它们,接着我匆忙地通过昏暗的大厅到达指定的等候室。等待我的将是漫长一天时间的待命。在等候区安顿好之后,我开始调查我的市民同胞们。

二十分钟之后,我们被护送进了法庭,当法官进来的时候,我们遵照指示齐刷刷地站立起来。法庭上的光线灰暗,充满一股发霉的气味。从巨大的拱形窗户可以眺望到梅里马克河的烟囱和桥梁。法官憔悴的脸上是和蔼可亲的笑容和凝视的目光。他高高地坐在他的座位上,他的身后是一个放置着皮革书卷的木制书柜。显然是他在指挥,他是这场诉讼的导演,而我们都是临时演员。

被告是一名年轻的男子,蜷缩在一张椭圆形桌子后面,他的白色衬衫隐隐约约透出他那轮廓清晰的肩膀和肌肉线条。短暂的公民课之后,法官开始告诉我们犯罪的性质,整个房间变得安静起来。我们每个人都忧心忡忡,面色阴郁,仿佛是在参加一个葬礼。法官说,被告被指控谋杀他的“婴儿”。“婴儿”一词回荡在飘着霉味的空气中,这个词是指代这个男人年幼的儿子的一个术语。婴儿,孩子,我看着这位父亲。究竟有什么样的突发事件?我是一个医生,有时需要治疗一些看到或经历过超出他们承受能力的事情的青少年,但我并不习惯去为他们负责任。

法官启动了选择陪审团的进程,法庭内弥漫着隐隐的不安,仿佛我们都同时意识到,我们已经登上了泰坦尼克号。他一个一个地问我们问题。我理性地认为这将是让我们了解审判制度如何运作的一种智力刺激。维护正义以及接受确定有罪或无罪的责任是一种荣誉。但如果被告确实犯有这一令人发指的罪行的话会怎么样呢?二十名潜在的陪审员已经被驳回,四名被选择。冬季阳光在地板上投下黯淡的阴影,此刻,我们中的二十名要被留下。这些数字看上去并不是太有利于自由,因为只需要十五名陪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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