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从现实恶的日常纹理出发(12)

我是在拍一个人正在看荒诞的事件,而不只是拍荒诞事件本身

宋健君:我觉得这部电影的结尾给人的感受是最为震撼的,那就是“为国”和卖淫小姐的出殡画相场面,其中寓意了太多情绪,在通往“天国”的道路上,你希望通过这部电影唤起观众内心什么样的情绪反应呢?

王超:其实最终能看出,我这次尽管是很冷静,或者说是很冷酷地面对时代跟自我,但我是把更多的悲悯给予了被伤害者。在《天国》里的三个人:两个女性一个矿工,他们其实都是这个时代的最弱者,一个女性是妓女,一个女性是弱智,一个男性是矿工,而这些人能够被伤害,是因为在这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时代,虾米就吃更小的虫。

被伤害的这些人他们都是活生生的,尽管她弱智,但是在河沟那一场里面,那个凶手说:“我明天带你去看秧歌。”这个话其实是他杀人计划的一部分,所以说让她唱民歌,那个弱智女孩就亮开嗓子很单纯地唱起了陕北民歌,而那种陕北民歌所反映出来的是什么内容?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传统爱情啊,而她本人的命运呢?所以这次是根据两个真实案件拍的电影,但这里面还是找机会在刻画人物,最重要是刻画这被杀害者,最弱小的这些人,他们的内心也是有美的向往的。包括那个妓女也是的,通过那通电话,她在吃面条的时候,我们能知道这个女性,她可能在帮助他的弟弟或者他的男朋友上学,然后我非常耐心地刻画,她哪怕是做妓女,她也要让自己做事的地方有美的东西,她在精心地为自己选择一块花布门帘,挂在自己的门口,一次两次,当三次出现门帘的时候,是杀人者把她的尸体搬出来。矿工也是,当矿工第一次谴责他的那个保险新娘的时候,你能看出这是一个特别传统的、墨守自己传统价值观的青年农民,我们日后也能见到他的父亲母亲,那么悲戚呼喊。而最后这两个人,那个妓女和那个矿工,给我们的感觉,我们先不管他的职业,他们通过亲戚朋友的介绍,完全可以在地上、在现实中成为一家的两口子。为什么七绕八绕,阴错阳差,分别被害之后,只能在阴间成婚?其实在这种冷酷的下面是有一种含有热度的悲悯,只是说用非常冷静的电影语言在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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