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三夜(3)

女人没说什么,依了。干了。二爷说得不错,她是有些酒量的。出阁前在娘家时,每逢过年过节家里的女眷便凑成块喝几盅,快活快活,也是米酒,自家造的。出阁之后公爹和男人喝酒时也常鼓励她喝一点,图个热闹和祥。她从未醉过。但有一点二爷并不知道,女人只为高兴的事喝酒,眼下女人喝酒当不属这种情况。

见女人干了,二爷有点受宠若惊。

“吃鱼,这是今日小崽化装下山买的,很新鲜哩。”他说。

女人没动筷。

“鱼也不吃么?”

女人摇摇头。

“这是何苦呢?”二爷也摇摇头,“你就是不吃,这条鱼也不能活着回到海里了,所以吃不吃并没有两样。”

这是什么话呢,女人在心里想。

二爷笑笑,转开话题,说:“鱼吃不吃随你了,我给你讲讲黑道上吃鱼的一些事。除了打家劫舍,我们还干绑票生意,绑来的人质我们叫着’肉票‘,有钱的叫’肥票‘,没钱的叫’瘦票‘,究竟是’肥票‘还是’瘦票‘,有时一眼看得出,有时看不出,那就先摆宴款待,酒过几巡,见他有些醉意,便端上鱼来,看他从哪里下筷,寻常人必然夹鱼肉吃,而有钱人头一筷则先抠出鱼眼吃,这一筷子见出分晓,就能定出向’肉票‘家里索要赎金的数目了,你瞧,这吃鱼就很有些学问哩。”

“来,咱们再干一杯。”

女人又依了。

“其实世界上凡事都有学问,做匠人有做匠人的学问,当官的有当官的学问,当兵的有当兵的学问。我们干黑道的自然也有干黑道的学问。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再说男人和女人,男人有男人的学问,女人有女人的学问,都是一门大学问。这学问没人教授,须无师自通。十个男人中间顶多有一人开窍,百人中间有一人入门,千人中间才有一人精通。这便算是男人里头的状元了……说到这儿,二爷我自以为倒是可以吹吹牛皮的了,状元里头我当算得一个。凡经我沾身的女人,没一个不快活得死去活来的,最终没一个不要死要活恋着我的。看起来都是个男人,都长了那物件,其实工夫却是大不一样的,当然,这工夫也并非来自一日,如同考文章考出的状元那样都经了十年寒窗苦,才得到正果。反正黑下没事,你要愿听我就给你讲讲我和女人们的一些事……”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女人赶紧分辨。

“不要听,那就得喝酒。”二爷举起盅。

女人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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