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SHE(9)

我拿着练习册呆立在门口很久,爸爸和那女人的身影投射在窗户上,他们贴靠在一起,姿态亲密。

我隐约记起在这之前我其实已经见过这个女人。那天是某个周末的下午,我和同学一起去书店买书,出门的时候同学指着路边停靠的黑色奥迪对我说:“姚陈,那不是你爸爸的车吗?”

我朝车牌看过去——果然是的。就在我准备穿过马路过去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从旁边的便利店里走出来一个女人,她身材高挑纤瘦,一头栗色的大鬈发披在肩上,脸上戴着一副很大的墨镜,因而看不清五官。可是在红色镜片的映衬下,她的一张脸显得格外细小白皙。

她从便利店出来,径直走向了爸爸的车,然后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车子绝尘而去。车窗自始至终也没有放下来,因此我不能确定爸爸是否就坐在里面。

同学用手肘捅了捅我,问道:“那女人是谁?”

“不知道。”我摇摇头。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将这件事告诉了妈妈,妈妈当时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淡淡地说:“是你爸爸的同事。”

“爸爸的同事有那么妖艳的吗?”我一边回想着她妖娆的披肩鬈发,一边好奇地问。

“小孩子只管多吃饭,不要操心大人的事情。”外婆夹了一筷子菜放进我的碗里,然后敲了敲碗边提醒道。

我立刻埋下头使劲往嘴里扒饭。

这件事很快被我忘在脑后,要不是因为手里的练习册,我压根儿也不会再想起来。

从爸爸那里回来的路上,我一直犹豫着这一次到底是说还是不说。晚上的公交车内乘客很少,加上我也不过零星几个人,分散在车厢的各个角落。售票员没精打采地坐在第一排数着票款,晚归的疲惫笼罩在每一个人的身上,令人昏昏欲睡。

唯有我清醒异常,看着眼前的光线一点一点地变弱,最终被裹紧在严密的黑暗之中。

后来我决定还是绝口不提这件事,倒不是怕惹妈妈和外婆伤心,只是因为我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已经习惯了要三缄其口——就好像外婆和妈妈常常在我耳边念叨的“除了学习你什么都不要想”一样,周围的一切,都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即使妈妈对我说我们要离开这个地方去别处生活学习的时候,我也没有多问一句。就这样,在清楚与恍惚之间,我被妈妈带上了火车——据说临行前爸爸曾大发慈悲地要给我们订飞机票,却被妈妈一口拒绝了。我不明白妈妈为什么总在这种小事上意气用事,为难自己也为难我;而在爸爸冷落我们、背叛我们,甚至遗弃我们这样的大事上,软弱无能,甚至委曲求全。她就像被人抓住了小辫子,唯一能做的除了退让,还是退让。

七月,暑期的列车上人满为患,红蓝条相间的编织袋堵住了每一个通道口,过道上的人前半夜还站着,后半夜全躺倒了。中途,我起身去上厕所,踩到了一个人的头发,却并没有被他察觉。

厕所的门上始终亮着红色的牌子,标志着里面有人,可是我等了好久也不见有人出来,最后还是旁边窝着的一个老太太看我实在憋不住才好心对我说:“姑娘,你使劲敲敲,里面的人估计是睡着了。”

有人也能在这么臭的厕所里睡着?我不可思议地加重力气拍打着门,好一会儿后红色的牌子翻了下来。

门开了,一个乡下妇女抱着孩子钻出来,睡眼惺忪地嘟囔着,满脸的不高兴。我来不及和她理论就飞快地钻进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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