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我,早晚有一天会被我害死的(1)

那一刻,我不知道要哭,还是什么,我抱住他,紧紧抱住他,如果我们是一个人就好了,他被打的时候,我就能为他受着。他不该过这样的日子。

宫薄摸我的额头:“疼吗?”

“不疼了。”

我忍住眼泪,他挣扎靠着我,认真亲我的额头:“亲亲,就不痛了。”

我也凑过去,亲他的脸蛋,亲他被打肿的眼睛,撩起他的上衣,那里果然肿起来了,整个后背,都这样可怖的淤青,那个被反复踢过的腰侧,淤血凝在皮肤下,黑紫一片更是惨不忍睹,我不敢碰他,死死盯着那片肌肤——

冰凉的手遮住我的眼睛,那手掌也全是被磨破皮的伤痕,宫薄靠在我身边,说。

“欢喜,不痛。”

我不知道,这句不痛,是他假装不痛,还是让我不要难过,我的心像被人狠狠拿在手心捏,绞成一团,绞得血肉模糊,又被洒了一把盐,痛得无法言及。

我背起他,背他回家,拖着那些不知道有没有坏的音响回去,起先,宫薄还不让我背,我生气了,才爬上来,一路上,他小声问。

“欢喜,我重吗?”

“不重。”

“我们的钱被抢走了。”

“没事,会赚回来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看,赚钱很容易的,唱一天,很快我们就会变成有钱了。”

“哦……”

这一声长长的“哦”,他就睡着了,不时发出轻轻的呻吟声。那晚,我背着他,一步一步走回天桥,我抱着他,不敢睡,终究太累,还是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睡到半夜,突然觉得冷醒过来,宫薄在我怀里一直抖,冷得像一块冰块,我张开眼,天空不时飘起了雪花。

三月飞雪。

虽然春天了,但北方还是很冷,这种雪也算正常,我看了直揪心,宫薄睡得一点都不好,他缩成一团,水红色的唇不再水嫩,干裂破了皮,还有些血迹。我凑过去,把他脸上的血一点一点舔掉。

我把脸贴着他的脸,明知道这点温度没有用,但还是继续这没用的动作,我搓着他的手,没一会儿,他也醒了,被冻醒了,绿色的眸子看到雪,眼瞳放大。

“欢喜,雪,雪,下雪了!”

宫薄挣扎站起来,人很兴奋,也不怕冷,跑出要去堆雪人。我躲在桥沿下喊了几声,他都不听,难得有几分同龄人的活泼:“欢喜,堆雪人,我还没堆过雪人。”

虽然担心他的伤,但难过他这么有兴致,我也跑过去,听他指挥,看着他被冻得红红的,但眼睛仍闪着平时没有的神采,我心情也好了。

堆到天亮,两个雪人就堆好了,宫薄指着大一点的雪人,又指了指我:“欢喜!”

他真的很有艺术天份,不是寻常那种插个红萝卜的雪人,他细心地堆出轮廓,再慢慢拍实,还用手描上五官,还给两人戴上枯叶做成的帽子。

一片雪白,大雪人拉着小雪人,小雪人是他,我指了指他:“宫薄!”

两人雪人偎依在一起,宫薄的小脸早冻得通红,说话时嘴唇都在颤抖,却仍兴奋地望着我,我摸摸他的头发,他拉着我的手,捡了起小树枝,一笔一划地写着。

宫薄欢喜永远在一起。

写完后,我把他的手放在大衣里,紧紧拢住,小手还带着寒气,冷得跟冰棍,冰得我忍不住发颤。宫薄碧绿的眼睛亮晶晶,邀功般望着我。

“欢喜,我刚刚告诉雪人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不告诉你。”

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很晃眼很晃眼的笑。

我知道,宫薄是努力想让我开心,就算他自己还一身伤,他一点也不想笑。他可以离开的,可是他没有,他陪我一起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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