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叫着醒来,入目是宫薄担忧的眼睛,我抓着他的手臂问:“我妈来过了,你看到没有?”
宫薄摇头,不解地看着我。
“怎么可能,刚才她还在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他还是摇头:“我守了你一夜,什么都没看到。”
我不信那么真实的感觉竟是一场梦,容华姐明明来过,她还要我带他一起走,“你一定睡去过去了,她刚才还来过,”我气愤推了他一下,他往后退,摔下来,手碰到地上,上面的黑灰也被扫开了。
地面赫然写着一个地址,还有三个字,一起走。
是容华姐的笔迹,虽然字迹很乱,但我认得,容华一定回来过,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那不是梦!不是梦!
“你有没有梦到我妈?”
“没有,我没睡。”宫薄摇头,“这是阿姨在火烧之前写的,什么意思?”
我没说话,眼泪掉在字上,我不信那只是梦,可是妈,你怎么这么狠心,留下一个地址就走了,欢喜怎么办?
我哭了一夜,彻彻底底痛痛快快地把这辈子所有的眼泪流光,像我们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多余的时间悲伤。天亮的时候,我找了块布,包住罐子,背在后面,冲那个白印拜了拜,妈妈,我走了,我会听你话的,去找外公。
昨晚,就当作我最后一次向你撒娇。
宫薄静静地看着我,用他漂亮的绿眼睛,印出一个颓废的我,在如果是以前他这样注视,我不知道要多开心,但现在我已经审美疲劳,那套子虚乌有的房子,谁在乎。
这个总是优雅高贵的王子殿,这几天也弄得脏兮兮的,不知道沈雪尺有没有听到这里着火的事,竟也没人过来看看,和我一样,都是没妈疼的孩子。
妈妈说,要带他一起走,我问他:“我要去找我外公,你跟不跟我走?”
他点点头,我们手拉着手,一步一步下楼,我一步一步数阶梯,我会记得这个数目,永远也不会忘记这里。
离开这个城市时,我和宫薄最后一次去看了他那海派风的家,隔得远远,更显得宫家高高在上,贵气逼人。
“要不,你在这里等等,说不定你爸马上会回来的?跟着我,会很苦的。”
“走吧,欢喜。”
他拉着我,把那座白色建筑扔在后面,离开这里,他再也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我偏头,宫薄神色平静,这神情根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八岁小孩脸上。
外公的家在南方,一个很南很南的沿海小城,而我们在北方,很北很北的一个城市,我没有足够的钱买车票,我不想去当偷儿,骗钱,容华姐若知道了,会很伤心的,我也不想去找什么福利机构,一方面不懂,另一方面我缺少安全感,不信任他们。
我只能带着宫薄,买了张地图,看路标,问路,碰上好心人就搭顺路车,要么就走路,后来走路实在太慢了,我买了辆二手自行车,让宫薄坐在后架100上。
宫薄总是紧紧抱着我的腰,偶尔问一句:“我重吗?”
声音从背后闷闷传来,我笑嘻嘻问:“鸡丁,你是不是要生蛋了,怎么这么重?”
其实,宫薄瘦了很多,小脸露出尖尖的下巴,再搭上个绿眼睛,像极了小妖精,宫薄还是很少说话,他总是站在我背后,低着头,对陌生人更是一句话都不说,就算这样他还是很招人,我给他买了件连帽衫,或多或少能遮着脸。
为了省钱,我只能买最便宜的馒头,和宫薄分了吃,还总要加上一句。
“鸡丁,只能吃这个,不然我们就得当乞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