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上纲上线到忠孝的高度,沈葆桢也只得徒叹奈何。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朝廷内还在为电报争执不休的时候,福建又爆发了一起与这条电报线有关的弊案,这让本来就风雨飘摇的福台线雪上加霜。
沈葆桢刚刚上书奏请铺设福台电报线,各国就听到了风声,纷纷跑来福建游说。当时沈葆桢的计划是修一条连接台湾和大陆的线路,福州将是大陆一侧的登陆口。丹麦大北公司事先疏通了闽浙总督李鹤年,予其大笔贿赂。李鹤年就指使福州通商局草签了合同,把整个工程从水线到陆线全包给了这家公司,搞得舆论大哗。
沈葆桢得知以后,一怒之下告到了朝廷,说咱们刚跟洋人作了海陆约定,李鹤年这么干,不是等于自己扇自己耳光吗?结果朝廷责成李鹤年立刻收回陆线,大北公司出了钱,也揪着他不放。李鹤年左右为难,忽然想到了丁日昌的那段往事,也如法炮制,煽动当地农民把电报线全拆干净,对朝廷有了交代。而大北公司方面,李鹤年在1876年2月25日派了唐廷枢去谈判。谈判的结果是合同取消,但是工程费用照付,足足付出了十五万两白银之巨。败国之臣,无能竟至如斯!
同样是以百姓制夷,丁日昌就玩得高风亮节,而李鹤年则玩得无耻之尤,两下比较,高下立判。
经陈彝、李鹤年这么一闹腾,朝廷没了兴趣,沈葆桢也只好死了心,福台线终究没有建成。那些回收的设备全都被扔在库房里,无人问津。等到一年后丁日昌打算修台湾电报线,打开库房调拨时,惊讶地发现这批物资已经全部锈蚀无法使用了。
丁日昌一心要建台湾电报线,但他深知沈葆桢失败的原因,所以上奏折的时候避而不谈福台线,而是建议修一条台湾岛内电报线。这样顽固派就没了口实——他们对台湾蛮荒之地没兴趣;而洋务派也心满意足——只要岛内网络修完,等到时机成熟时徐图缓进,接一条海底电缆过去,就能与大陆连通。此所谓拆屋开窗之计,沈葆桢拆屋不成,丁日昌再开窗子就容易多了。于是几经折冲,朝廷终于批准了他的请求。
丁日昌派了电报学堂学生苏汝灼、陈平国主持设计,武官沈国先负责施工,自光绪三年(1877年)七月初十正式开始建设,到九月初五完工。一共设立了两条电线:一路是从台南府城出去,到安平镇海口;一路从台南府城到旗后,也就是今天的高雄。全长四十多公里,共设了三个电报局,分别位于台南府城内右营埔、安平镇鲲身和旗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