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种慵懒的姿态蓦地让许佑恬想起一个人,只不过卫斌扬的感觉更为单纯,可那个人无论什么时候看着都满肚子心计,仿佛闲然的外表只是他的掩盖。说来也怪,近两天她这种奇怪的念头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大街上随便看见一个什么她都觉得那饱含着陆一宸的特质。有时想着想着她右眼皮甚至会直跳,仿佛这是什么危险的预兆。
“当然不是了。不过这儿跟我想的真不同,我以为是那种黄沙漫天的地方,跟香港电影里拍的一样。”许佑恬把思绪拽回面前这张笑意温淡的脸,唇边也弯了个小笑弧,看着前方已经聚集的一些人说:“那些都是你的朋友?”
“嗯。”卫斌扬轻轻一点头,随即打开车门:“走吧,我带你去认识认识。”
许佑恬对于在陌生人面前装出纯良温顺的品性无比地驾轻就熟,这还得多亏陆某人。他虽然女伴众多,但如果应酬是事发突然,陆一宸还是会带她去凑数,赞美听得多了,久而久之许佑恬对于人际之间那些寒暄恭维早就见怪不怪。
于是当那些人瞅着她对卫斌扬说“哟,你这回出手不凡,这是哪个新出道的明星吧”的时候,纵然许佑恬心里已经乐开了花,面上还是一派安然,嘴巴抿成一条线微笑,恬淡得简直可以用那句“静如处子”来形容。
待众人散去她才轻轻地去拽卫斌扬的袖子,悄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卫先生,我能不能问问,‘你这回出手不凡’的意思是什么?”她重重地强调“这回”二字,斜着眼睛哼气:“是说以前你已经出手过好多回了是吧?”
卫斌扬笑着轻捏了一下她的耳朵,也凑在她耳边说:“我们关注的点就是不一样,我觉得人家的意思主要在‘出手不凡’那上面,夸你呢。”
他无论是动作表情还是语言都让许佑恬感觉很受用,她偏着脸稍一躲闪,撇了撇嘴便放过了他。
只可惜赛车真的与她八字不合,许佑恬顶着把小洋伞混迹在人堆里,热气蒸得她脖子直冒汗。她一边伸开右手五指扇风,一边往几十米外的地方远眺。刚才卫斌扬说他也去玩两圈,她当时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一遍他的休闲装束,眼睛睁大得像是看到了哥斯拉。
她还记得她这二十多年来唯一同赛车有点交集的地方是在两年前,方朔远曾经搞来几张F1的票,陆一宸全然没有兴趣,就遣她陪方朔远去,结果她前一晚看了个恐怖片,一整夜都没睡好,第二日在那种人声鼎沸里愣是给睡了过去。当方朔远把她这一丢人的事迹说给陆一宸听的时候,那人淡淡地瞥来一眼,毫不吝啬地送了她一个字:猪。
想到那张一年四季都像寒冰一样的脸,许佑恬不自觉地蹙了蹙眉,掏出上回陆一宸重新给她买的跟他同款的限量版手机,左瞧瞧右瞧瞧,还是觉得这款银白色的比不上他那款蓝黑色的高档。不过想了一会便释然,本来陆一宸就很不喜欢别人跟他一样,能答应给她买个同款不同色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想了几秒,她又沉着嘴角摇头,这种阿Q精神着实可悲。
“您近来挺好吧?”她在手机上打下这几个字,想了想又一个个全删掉,换成:“您还没死吧?”
她盯着屏幕半晌,还是觉得用“您”这语气词不太对劲,她本来是想表达一下讽刺的意味,可按陆一宸那种自恋的性格来说,必然会觉得她这是真心实意的恭敬。
许佑恬用手去握夹在脸和肩膀之间的伞,指背无意地触到了脸颊,她又恍然想起那天她同谭音说的一句话:“你知道我有多恨陆一宸吗?我现在每天起床以后都得在镜子里照上半天,看我脸上还有没有一个红红的手掌印,都快患上强迫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