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暂停!移动……暂停!喘息……暂停!移动……暂停!
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我拼力把自己抛上最后的山缘,再推着自己离开边缘。抹掉脸上的积雪后,我躺在那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擦了擦氧气罩上的寒冰,那是我呼出来的气在严寒的空气里凝结而成的。随后我蜷伏着松开了绳子,好让尼尔沿着绳子跟上来。
我起身继续趔趄而行,远处半没于雪里的一片旗帜正在轻轻地迎风飘动,它们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和胜利的标志,珠峰就在那儿。一阵突如其来的能量开始上升,在我的静脉和肌肉里兴奋地奔腾着。在同一时间里,我从未感到如此强壮,而又如此虚弱。兴奋和疲劳如波浪一般来回交替,我的身体挣扎着,紧绷着神经为了维持最后的冲刺。
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个漫长的攀登过程中,最后一段的坡度竟然如此平缓。一条蜿蜒的山路沿脊而上,直达山顶。真是不可思议。
感谢上帝!仿佛珠峰在召唤我上去一般。我将第一次爬上世界屋顶。我想数数要走多少步,然而我的计数却变得十分混乱。此时我的呼吸和喘气像野兽一般粗重,我企图从氧气罩里吞食更多的氧气,然而我能得到的氧气细若抽丝,山顶似乎永远无法靠近。慢慢地,山顶确实近了一点。泪水涌出了我的双眼,我在氧气罩里失声痛哭。这么长时间,我一直控制着我的情感。此时,我再也无法控制了。
我摇摇晃晃地朝最高峰走去。
有时,我总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可以登上珠峰。自从脊椎受伤住进医院之后,心里仿佛有个小小的自我,觉得这一切是不是太过疯狂,甚至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或许因为曾有太多的人告诉我,那些行为有多愚蠢。很多人嘲笑攀登珠峰是白日做梦。他们越是这么说,我越是反而变得更加坚定。但他们的话还是不知不觉地潜入到了我的内心。于是,我们开始变得忙碌起来,开始埋头做事。这些噪音会暂时地将我的怀疑淹没,但这只是暂时的罢了。究竟要怎样,才能让这些噪音停止下来?我曾怀疑我有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恶习,不久之后,这些怀疑平息了。在我内心深处,我觉得对自己的怀疑超过了对自己的认可——连自己都是这么认为啊。
直到此刻。你看,从医院的床上到今天,我一直想要变得健康,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真见鬼!其实自从8岁上寄宿学校以来,我就一直想要变得健康。而在这里,在海拔29030英尺的地方,趔趄地走完最后几步,我开始自我修复,用精神来修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