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珠峰进发(3)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的团队自然地分成两组。我、艾伦和尼尔形成一组在前方带路,杰弗里和迈克尔组成一组跟在后面。他俩都很快就掉头下山去了。

两个小时后,我们三个人登上了冰山。大家坐在一小块冰面上休息,往下看去。艾伦问我:“你害怕吗?”这是我们到现在交流过的唯一一句话。

“怕,”我回答道,“但也不是那么怕,相对而言,我更害怕清楚地看见现在这个山坡的坡度。”我继续说,没有一丝夸张。这是真的。太黑,根本看不清危险,我们所能看到的是头灯所照之处的冰雪世界。

午夜,我们遇到了很深的粉状漂移雪堆。这是我们没预料到的。我们挣扎着前行,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储备能量。我们竭力穿过去,步履维艰。走三步实际上才能前进一步。我们的口罩和手套全进雪了,护目镜里满是蒸汽。我低声诅咒道:该死的“阳台”究竟在哪儿?最好马上就能到。然而,我能看到的只有冰和岩石,它们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我感觉十分疲惫。

凌晨1点,我们攀上了一处冰礁,直接瘫倒在了雪地里。终于到达“阳台”了!兴奋立即充满了全身。此时,我们在距离海平面27500英尺以上的高处。

为了节约氧气,我摘下了氧气罩。稀薄的空气像冰火一样灼烧着我的肺——简直就是地狱之火。我坐在雪地里,闭上眼睛。我们要等夏尔巴人。他们会把备用氧气筒带来,换下我们空了一半的氧气筒。新的氧气筒可以供我们攀登上最后的高峰并返回“阳台”,让我们完成最后10个小时的攀登路程。在这里,氧就是时间,氧就是生命。

现在温度是零下40华氏度。凌晨2点,还没有看见夏尔巴人到来的迹象,我和尼尔都感到快要冻僵了。只有流量这么小的氧气,不知不觉中我们会被急剧冻伤。

突然,亮光划过山顶,整个天空亮如白昼,顷刻间又消失了,随后雷声轰轰地碾过山谷。这不应该发生在这里,我想道。几秒钟后,天空又闪亮了一下。这是闪电在沿着山谷向上移动。如果我们被闪电击中将带来致命的后果。雷电会引起山上气候突变,然后狂风会卷着大堆大堆的积雪向我们扑来,遇上这种情况,任何人都无法忍耐。在我们下面的某个地方,杰弗里和迈克尔也正在与这样的困境作战。在珠穆朗玛峰的死亡地带,人类已经习惯了在任何战斗中的溃败。

杰弗里的氧气设备出了问题。由于氧气气流不畅,他简直透不过气来。杰弗里试图挣扎着前行,但很快不得不承认这是徒劳的。他掉头下山去了,尝试登顶的过程到此终结。迈克尔也决定掉头下山去,因为他的精力已经完全用光了。风暴的潜在威胁是最后的致命杀手。爬了一辈子山,迈克尔知道自己的身体极限和高山的气象规律。

“如果出现问题的话,那么你应该毫无疑问地下山。”他们开始慢慢朝着谷口往下爬,我们则继续等待。

凌晨3点,我们不停地发抖,感觉已经到了我们生存的临界点。这时,我们看到了下方夏尔巴人的头灯传来的光亮。我们挣扎着用冰冷的手更换氧气筒。在基地营,我们对程序了如指掌,但在黑暗和零度以下的高山上,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游戏。那细小的、被冰封住的螺纹极难摸准,尤其在黑暗和零度以下的严寒中,这真不是一件人干的事儿。我只好摘掉连指手套的外套以便更紧地抓握调节阀。但我现在抖得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我从某个角度顺着螺纹拧动调节阀,然而调节阀立刻就被卡住了,我气得大声咒骂。

此时,尼尔和艾伦已经准备妥当,尼尔跪在我旁边等着,艾伦则起身离开,朝山脊走去。

我紧张地摸索着调节阀。你倒是给点力啊,畜生!我觉得我越来越难控制住场面了。我们已走得太远了,绝不能在此刻失败。

“快点,贝尔,快他妈把它弄好。”尼尔的声音结结巴巴地从氧气罩里传来。但氧气瓶的调节阀卡住了,除了继续努力拨弄外,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尼尔的脚已冻得失去了知觉。真糟糕,每耽误一分钟,他的冻伤就会更加严重。突然,螺纹线终于松动了,我小心地对接好——这次终于装对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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