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是伪装的盔甲,我们在熟悉的人面前穿上它,在陌生的人面前卸下它。
轰隆一声夏雷,震得整个大地发出“嗡”的一声低闷的声响。
我坐在出租车里,头侧向一边车窗,乌云迅速地将湛蓝的天空围剿,豆大的雨珠落在车窗上,玻璃窗上蒙上了一层薄雾,刮雨器上老化的橡胶发出低沉的抱怨声,出租车的广播里电台主持人播报着实时路况。
“上班高峰,中山大道北向南方向车多,行驶缓慢……”
“正如天气预报所说的,雷阵雨来袭,下雨路滑,请司机朋友控制好车速车距,注意行车安全……”
“等会儿估计要堵车了。”司机望着前方,喃喃自语,不远处的高架桥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汽车,估计一时半会儿无法畅通,我看了看手表,庆幸自己听爸爸妈妈的话,提前出门。
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司机侧脸看了看我,说:“去外地上大学?”
我刚应了一声“嗯”,背包口袋里的手机就唱起了在中温柔的歌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乐遥”,我飞快地接了起来,还没开声说话,就听见乐遥激动的声音:“你到机场了吗?可以收听到广播吗?”
我听着实时路况的播报应道:“堵车,还在路上,怎么了?”
“那你快调到‘音乐之声’,快点!”
我没有询问原因,心里就有了预感,连忙对出租车司机说:“司机叔叔,麻烦您转一下台可以吗?”
司机爽快地回答:“行啊,你要转到哪个台?”
“音乐之声!”
很快地,电台主持人熟悉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达到我的耳朵里,“像刚刚节目开始我向大家预告的那样,这是一封比较特殊的信,不是暗恋的苦诉,也不是相恋的表白,而是一个叫做嗡嗡的女孩写给她已经到达天国的朋友的一封信……”
我顿时觉得胸口一堵,不禁咬住了发颤的嘴唇,鼻子渐渐泛酸。
“你听到了吗?”乐遥在电话里再一次确认,而我握着手机,视线中的所有景物都像玻璃窗一样蒙上了一层薄雾,出租车司机似乎从我的反应中察觉到了什么,他聪明地闭上了嘴巴,默默地注视着高架桥上开始缓缓游动的长龙。
死亡,果然是很深沉的话题。
现在应该不用说,大家也知道我的名字了吧,我就是写信的女孩,嗡嗡。
而那位已经到达天国的朋友,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怪草。
在她离开人世的之后,我写了这一封信,投到她生前最爱听的电台,没想到竟然被播出了。
电台主持人用缓慢且温柔的声音念道:
“我亲爱的怪草,你在天堂,还好吗?”
“当我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手在不停地颤抖。我实在难以想象从此刻开始,我再也看不到你的事实。即使从两年前开始,我们相聚得更多的地方是医院,而不是学校,我还是像我们共同上学的时候一样,渴望放学,曾经喜欢和你一起到巷口淘碟片的我,后来开始跟你说每天在学校的见闻……”
我扭头看着窗外淅沥沥的雨,鼻子酸酸的,紧贴耳朵的话筒里,是乐遥均匀的呼吸声,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不住心底的那股悲伤:“乐遥……你说怪草那家伙听得到吗?”
乐遥丝毫没有犹豫地应了一声:“嗯。”
声音轻柔得让我感觉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真实,倒是之后的沉默成了最适合的表达方式,我们都在以各自的方式怀念怪草,谁都没挂电话,只是默默地听着电台主持人以极尽煽情的语调朗读着我写给怪草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