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年开始之前的那个夏天,我们终于在新家安顿下来。我们为纯如买了一架全新的鲍德温牌(Baldwin)立式钢琴,让她开始学琴。我年轻时从未有机会学习任何乐器。弹钢琴是我童年的梦想之一。正如之前提到过的,我在战火纷飞的抗日战争期间生于重庆。当抗战于1945年结束后,中国又迅速陷入内战。为了躲避战争,我的父母带着我们千里奔波。我的童年记忆充满了恐惧、忧虑、疼痛和惊吓。我的父母一直在谋算如何才能活下来,根本无暇顾及基础教育以外的事。当然,也根本无法奢望什么钢琴课。当绍进和我终于有能力在1974年购进一架钢琴时,我把自己的童年梦想寄托到了孩子们身上。我热爱古典音乐,希望通过不断的熏陶,也让孩子们培养起对音乐的爱好。
我们逐渐认识了其他华裔邻居,他们的孩子都还很小,也在扬基岭小学上学。曾经算了算,在我家附近住着差不多10家华裔,我们都是很好的朋友。所有这些家庭都与伊利诺伊大学有着某种联系,而且他们都有着与我们类似的家庭背景。
1974年夏天,8月29日,绍进和我庆祝了我们的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我们对我们的四口之家和新房子心满意足。我们住进一个新的社区,孩子们有了个新学区。我们的生活进入一个充满活力、充满惊喜的新阶段。我们的美国梦梦想成真! 1974年9月,纯如开始在厄巴纳扬基岭小学上一年级。对于一个母亲来说,看着自己的孩子第一天上学去,实在是百感交集。
这个社区的大多数孩子都是伊利诺伊大学教职员工子弟。因此,每个家庭似乎都对子女的教育非常在意。父母的期望值很高,孩子在学校里面的竞争也十分激烈。
纯如回到家总是跟我分享学校里发生的事。她经常告诉我说,有人嘲弄她,或是故意找碴儿。纯如很容易受伤害,我们时时需要安抚她,劝她换个角度思考问题。这些日常谈心令我和纯如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建立起了非常亲密的母女关系。她的敏感经常令我吃惊,这种敏感我很少在其他孩子身上看到。我提醒自己,纯如是与众不同的,我需要对她极度耐心。
1974年感恩节前,我计划像美国家庭一样庆祝这个节日。我们有一套里外一新的房子,我希望全家人感觉这里是个家——一个充满爱、喜悦和感恩的家。以往的感恩节,我们通常只是应邀前往美国朋友的家中,和他们一起庆祝,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我们之所以决定庆祝那一年感恩节,真实原因源自纯如,我们的骄傲的一年级生。她说,学校里的同学都问她,我们家会不会庆祝感恩节。
他们问,“你妈妈烤不烤大火鸡或南瓜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