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是7月20日返回南京的。
在等待早餐的时候,他照老习惯浏览起报纸。报上每一行热辣辣的文字,使得7月的天气更令人躁动不安:
——北平《世界日报》:“卢沟桥事件,已充分证明今日之中国,绝非“九一八”、“一·二八”、长城战役前的中国可比……过去兵不血刃,而可一夕下数十城者,在今日绝难重见。”
——上海《申报》:“我们必须以全民族的一致力量保持华北,给侵略者的野心以最大的打击!”
——厦门《星光日报》:“只有集中全国的人力、物力、财力去发动全面的抗战,才是我们的唯一出路。”
——香港《珠江日报》:“我政府之退路已穷,虽欲容忍,恐已无可再容忍矣!”
香港报纸的这几句,真刺到了蒋介石的心灵深处。门口的侍卫望着沉思的蒋介石,但不是正面看,而是偷偷地斜视。蒋介石无意识地用手指在桌布上划来划去,眼睛一会儿向上看,一会儿向下看。在这种目光里,就像蒋介石面形的轮廓一样,蕴涵着疑惑、迷惘和某种矛盾。早餐的牛奶送来了。蒋介石把盛点心的碟子转到太阳光下,他似乎看到一点灰尘,把它吹掉,然后又用餐巾仔细地擦了一擦。他嫌弃灰尘,爱洁如癖。可飘扬在脑海里的灰尘他掸不掉。他在抗战问题上无法做到白璧无瑕。他最大的担心是能否坐稳“委员长”的餐桌。
大战一天天逼近的时候,他的面部表情时阴时晴,给人一种病急乱投医的感觉。
他回到南京的第二天,就开始与各国驻华使节恳谈,以期获得支持。7月21日,英国大使许阁森来到蒋介石的官邸,南京虽已燠热难忍,许阁森依然西服笔挺,坐直身子,仔细听着蒋委员长希望他转达的话。蒋介石说:“现在局势,只有英美两国努力从中设法,或可变为和缓,而东亚和平亦可维持。此意请即转达贵国政府。”
接到许阁森加急电报的英国外相艾登,立即约见日本驻英大使吉田茂,向日本提出忠告:“英国政府重视中日之间的和平解决。日本为了远东全局之利益,应该自我节制。东京似乎认为中国的抵抗不过嚷嚷而已,这种看法实则大错特错;我深知中国极愿和平,但蒋介石委员长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超过了限度,是不能再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