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北港(早期叫做“笨港”)至今仍醒目地伫立着一块“颜思齐登陆之地”大石碑。(IMG_3946乾隆時期之笨港(源自《北港鎮志》))
史学界通常却更倾向于另一种说法:天启四年(1624年),那个叫郑芝龙的年轻人,并非与颜思齐一起因造反之事败露而逃离长崎,而是被侨居长崎的大海商李旦所派,动身去澎湖,替占据那里的荷兰人当翻译。他动身的时间也并非农历六月,而是那年的一月。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认为,郑芝龙天启四年(1624年)离开日本,其实是由李旦所派赴笨港与颜思齐交易。时间有点远了,许多真相都已经被历史烟雾隐藏,似是而非、似非而是,让今天的我们无能为力。
颜思齐可能在天启元年(1621年)就已经在台湾笨港登陆了,然后开始从对岸的漳州泉州两地陆续招收了3000多个汉人,开始了拓荒垦地。
今天台湾省嘉义县水林乡的颜厝寮,被认为曾是颜思齐的主寨。当年聚在这里的全是来自漳州的颜姓乡亲,村子因此得名。 除颜厝寮以外,那些从大陆招来的垦民还相继分成左寨、右寨、先锋寨、后寨、肖船寨、海防寨、抚番寨、粮草寨、北寨等,总共十寨,并发给耕牛和农具,开始了汉人在台湾最早的开荒拓垦。而同时,海上贸易也持续展开。这其实是颜思齐的老本行了,早在日本时,他正是在这个行当上风里来雨里去地辛苦搏杀而渐渐富足起来的。
台湾省嘉义县新港乡妈祖宫前的思齐阁和怀笨楼,是后人为怀念颜思齐所建。300多年过去,“开台王”、“第一位开拓台湾的先锋”这样的桂冠仍然归属于他。
也有一种说法认为,天启元年(1621年)颜思齐赴台,其实正是李旦在背后策动主导的结果,李旦不仅出钱出力,第二年还把自己的儿子李国助也送抵台湾。日本学者一度认为李旦与颜思齐经历相似,可能是同一人,而中国学者则更倾向于认为两人除了有经济往来之外,其余的互不相干,李旦是同安人,而颜思齐是漳州海澄人。
历史不忍细看,愈看竟愈纷扰杂乱。
关于李旦这个人,其面目其实一直并不太清晰,而且周身笼罩神秘色彩。关于他的记载,多见于荷兰人的史料之中。据说他早年曾在马尼拉经商,后来与占据该地的西班牙人有了矛盾,财产土地被没收,便赴日本定居。究竟他经的是什么商?不详,等到其姓名与行为见诸文字时,已经是个拥有一支相当壮观的武装船队的大鳄了,气魄不凡地纵横驰骋在中国、日本以及东南亚各地的一大片海域间,偶尔出手抢一抢别人的货,或者像正经生意人似的自己运一些货卖。
台湾、澳门等处都是李旦船队经常抵达的地方。一般每年李旦所属的船队都会数次到台湾,运来的是日本的工艺品和金属,交易走的是丝绸、瓷器、茶叶、鹿皮。有人计算了一下,那一船货物价值,大约有十万两白银。
那年,还是单薄稚嫩少年的郑芝龙,携带着自己更单薄更稚嫩的两位弟弟,怯生生地抵达澳门时,澳门已经是葡萄牙人与中国贸易的热闹商港。高鼻深目金丝卷发的洋人满地行走,洋腔忽来窜去,灯光五颜六色,眼前的景象与他家乡真是大相径庭。郑芝龙站在那块陌生的土地上,欣喜、兴奋也心绪纷乱,他说的只是一口保留有许多中国古代特别是唐宋时期汉语语言特点的闽南语,其余的语言一概不会。
但这难不倒郑芝龙。
他开始学做生商,开始跟葡萄牙人交往,眨眼间也能叽哩呱啦地把葡语说得顺顺溜溜了。不知是为了经贸方便,还是因为与80%多信奉天主教的葡国人打交道的时候久了,在不知不觉间也受到影响,总之郑芝龙也接受了洗礼,成为天主教徒,“尼古拉”是他的教名。
但郑芝龙最终并没有在澳门扎下根,命运常常会因了一个偶然的契机而蓦然拐弯改变:某日其舅又遣他乘李旦的船只,押送一批糖、奇楠、鹿皮等货物从澳门驶往日本,他蓦然发现那里有更广阔的世界与更缤纷的机会。而李旦也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机灵、勤快、上进的小青年,他让郑芝龙留下来,协助自己经商。
郑芝龙如鱼得水。
天启四年(1624年)的那个春天,尚青春年少的郑芝龙在樱花千朵万朵璀璨中,孤身离开日本长崎,登舟向茫茫海天远行。他所背负的使命,与阉党横行的朝廷关系不大,无论是忙于引绳削墨的明熹宗朱由校,还是埋头于独揽朝纲、结党营私的魏忠贤,肯定都不屑将其看进眼里。可是中国东南面一座岛屿的历史,日后却悄然间因他而改变。
那座岛就是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