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本用心写成的书,它出自我的个人体验,即作为母亲与职业女性的经历。作为妇女运动的受益者,多年来我过着无子女的记者生涯,是那种体现女性巨大进步的无性别环境中的假小子之一。我以前结过婚,我前夫和我几乎每晚都在外就餐,雇一个保姆打扫房间,收拾行装随时待命。我们很少待在家里,也用不着买车。最终我们分手了,而那更像是两个室友各奔前程,而不是离婚。
但在婚姻解体后不久,我极度渴望有个孩子:一种对孩子炽烈的、本能的渴望。我下决心不能像T恤衫上所画的那位女性,看着自己的手表惊叫:“哦!我忘了生孩子了!”幸运的是我没有那样,3年后我再婚并成了一位母亲。
我疯狂地爱着这个新生的小生命,很多母亲描述过那种“痴迷”般的激情。我从前曾走南闯北,但这次经历最奇特诱人。对我而言,母亲世界像神秘的喜马拉雅王国那样新奇而陌生。在我初尝做母亲的艰难和惊喜之后,我头一次感到惊讶。我很快发现,我们把这无助的小家伙带到世上来,要想满足他不知餍足的要求,我和丈夫须使尽浑身解数。正如爱默生所说:“在生养孩子的时候,我的拉丁语和希腊语、我的成就和金钱都于我无补,但我的满腔热情却无所不能。”
我发现,做一个好母亲,所需要的耐心和力量比我以往的生活要多得多,更不要说知识、技巧、智慧和爱心了。哺育和培养一个渐长渐变的孩子不同于做家务,家务只不过是一连串琐事,这却是更需要技巧的劳动,需要满怀那种激励着最优秀的教师、牧师、心灵导师和心理医师的精神。
我明白了,我先前了解或关心的世界多么小,我正发现一个多么丰富的现实,我又一次感到惊讶。我置身其中的主流文化把照看孩子划归为非技术劳动—假使它还把看孩子当做劳动的话。没有人讲出明摆着的事实:如果人的能力是经济发展的最终源泉—许多经济学家都承认这一点,如果能力是在幼年时被培育(或被抑制)的话,那么,小家伙的母亲和其他的看护者就是经济中最重要的生产者。实际上,她们正从事着世界上最重要的工作。
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终于了解到几乎没人同意我的那一刻。那是在华盛顿举办的一次鸡尾酒会上,有人问我:“您干什么工作?”我回答说刚做了母亲,他们马上散开了。如果我说自己是《新闻周刊》的驻外记者、《纽约时报》的财经记者或普利策奖的提名人,那些陌生人也许会认为我值得一交,而事实上所有这些都曾经是真的。但作为一位母亲,我丢失了身份,就像蛇蜕去了皮。
我逐渐明白了,母亲们以及所有花时间在孩子身上的人的状况,依然与以往相同。在经过艰苦奋斗赢得工作场所的尊重之后,女性还有待争取对她们家庭劳动的尊重。
为了有更多时间和幼子待在一起,我辞掉了《纽约时报》的工作。几年后,我领略到了真相。我碰见一个人,他问我:“你还是原来的安·克里滕登吗?”
我当即明白了我必须写这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