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适当的时候,把适当的人放在适当的位置上施展其才华的事例,在各民族走向兴盛的历程中比比皆是。在漫长的罗马历史上,类似的例子就有很多。而努马的即位就是其中一例。
罗穆卢斯在位期间,罗马和萨宾合并后,有大量萨宾族人移居罗马。而努马坚持留在祖先留下的土地上。他是一个读书型的人,晴天下地劳动,雨天在家学习,农耕之余努力探索知识。其道德之高尚、其教养之深厚罗马人早有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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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国王不是神的替身,他是罗马共同体意志的代表,他要率领罗马共同体不断进步。虽然是终身制却不世袭,还要通过选举产生。罗穆卢斯有孩子,但是没有一个罗马人想过请他的孩子来继承第二代王位。所以,与其说是国王,倒不如说是终身制总统更为准确。
历史学家李维在《罗马史》中关于努马的功绩是这样描述的。
“就任王位后的努马,试图对依靠武力和战争打下建国基础的罗马进行立法和习俗的改革。”
这里所谓的立法改革,不是要制定全新的法律,而是要建立秩序,要让当时喜欢逞强好胜的罗马人懂得做人的礼法。在了解自身力量的局限性的同时,让他们懂得要对超越自身极限心存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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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古罗马,保护神并非只是无原则的乐善好施。对于什么都不做的、好逸恶劳的人,任何神都不会给予保佑。罗马人认为在一旁默默支持不惜努力的人才是保护神应有的姿态。其中最有意思的是维里普拉卡女神,她是调解夫妻矛盾的保护神。
夫妻之间发生争吵,通常起因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一样的。通常夫妻吵架,双方都认为理在自己这边,所以为了说服对方,声音会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大,另一方面,不说话会被认为是理亏心虚。于是双方你来我往,各不相让。这时如果一方为了不让对方有开口争辩的机会,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另一方自然会怒从心起,结果甚至可能发展到大打出手。为了避免出现这一结果,两人决定去女神维里普拉卡的神庙。
神庙里只有女神雕像,没有神官或其他什么人。因为在罗马,如果大到祭祀诸神的神殿小至神庙,所有神堂都配上神官的话,即使动员全罗马所有的人恐怕也不够。但是每个神庙有每个神庙的规矩,信奉诸神的罗马人在没有旁人监督的情况下也一定会遵守。维里普拉卡女神庙的规矩就是在女神面前,向女神倾诉的时候一次只限一人。
这样一来,在一方倾诉的时候,另一方就不得不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在默默倾听的过程中,渐渐地他会意识到对方说的话并非全无道理。就在双方一次次交替倾诉和倾听的过程中,原先激烈冲动的声调会慢慢地趋于平和,直至在离开神庙的时候,两人已经和好如初。
细细想来,其实希腊和罗马向神寻求保佑的想法是人性极其自然的一种愿望。与犹太教相比,更具灵活性的基督教,尤其是天主教更关注这一点。但是,基督教终究是一神教。保护神的职责是保佑圣徒。如果要记录下每个保护神的职能范围,恐怕难以一一说清,因为就连和别人私通的男人都有保护神保佑。基督教不能把神看做保护神,所以就说圣人。现代国家意大利也有圣人,它是阿西西的圣方济各。但是,富于协调精神的基督教圣人似乎也管不了夫妻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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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在如此众多的领域里,努马的改革是如何取得根本性的成功的呢?
刚登上王位时,努马甚至还不是罗马市民,在罗穆卢斯时代移居罗马、和拉丁人一样已经成为罗马中坚力量的萨宾人也没有给予他全力的支持。也就是说,努马既没有支持他的势力也没有血统的优势,只是一个异邦人荣幸地当上了罗马国王而已。他之所以能登基王位,是因为元老院的再三邀请,当然也得到了市民大会的一致通过。但是仅凭这两点,显然基础薄弱。因为,首先,如果元老院对他不满意,完全有可能像对待罗穆卢斯那样暗杀他。其次,民众的支持充满变数。再则,就算用语言进行说教,能明白道理的人在任何时代都不会太多。还有,努马不像罗穆卢斯在军事上有过辉煌的战绩,而这一点恰恰最难以让民众信服。
他就任王位后,马上解散了由三百士兵组成的先王罗穆卢斯的护卫队。然后脱去象征王权的紫衣,经常一身白色的神官宽外衣,独自一人跑到森林中去。每当此时,人们纷纷传言,说努马正在森林深处和女神交谈。人们坚信努马在那里通过女神接受诸神的旨意。事实上每次从森林出来,努马都会向市民大会提出新的建议。对他的这些建议,不仅市民大会会无条件地采纳,而且元老院也会一致通过。可见,所谓权力并非只是单纯地依靠武力来行使的。而努马就是很好的一个例子。
努马在统治罗马四十三年后,大概是受到了女神们的邀请,安详地去了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