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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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春天了。

尘土,正从和田四周的边边角角升起来,掺杂到原本浩荡的夜色中,树上,还有房顶,到处都是,满得不得了,往日熟悉的街道变得陌生起来。浮尘一上升就淹没一切,像是把树林子、房子一一浇铸在混凝土里似的。

二弟慢慢走着,头脑里已是混沌一片,看着四周黏糊糊的浮游物,他产生了一种害怕的感觉:那种混沌与陌生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就在他自己的心里。

二弟站在路口用力喊大狗的名字,他的声音又湿又凉,曲曲折折拐过了街角,在寂寥的清晨中显得突兀、怪异,还有些不安。

没有回应。过了好一会儿,二弟又开始喊起来。

下浮尘的天气下午像黄昏,黄昏像夜晚。而早晨也根本不像早晨,土黄色的浮尘轰轰烈烈地在大地上浮游。没有太阳,他的视线模糊,脚底像踩了羊油似的打滑,他在同样尘土飞扬的路上行走,走得很小心。

他的声音一落下,马上有了动静,一阵急促的碎蹄声从很远的地方潜游而出,化成一个无声的黑影,在身子后边不远不近地跟着。

是大狗。

它十分熟悉二弟的呼吸和脚步声。

现在,他和大狗两个一前一后地走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二弟走路的样子很硬,好像他的腿弯曲不了,上坡的时候是直着上,而下坡的时候身子整个往前倾。

大狗很敏捷地在他身边跃动着,带着他熟悉的动物的体温 ,和他单调而复杂的嗒嗒的脚步声轻重相合。一旦停止身形,也就是两个铸入混凝土的物件儿,灰头土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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