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骤雪。
严冬肆无忌惮地在冰冷的土地上咆哮着,像是一头刚刚挣脱了囚笼的猛兽,似乎还并未习惯这突如其来的自由,只是凭借着本能发了疯似的向前奔跑,掠过高山,掠过平原,掠过夕阳西下的地平线。直到所有的一切都沾染上了它寒冷的气息,才渐渐安静下来,精疲力竭地蜷缩在了暮色四合的傍晚,只留下孤独的寒风在天地间呼啸而过,似是它的鼾声。
刚刚入夜,碧水县城西门外的雪原上一片静谧,只有点点星火还在苍茫的风雪中飘荡着,渐行渐近,原来是两个挑着灯笼策马疾驰的家丁。哒哒的马蹄声中只听见当先一个人不住地冲另一个人嚷道:“快点!快点!等这菜凉了你回去可又得挨鞭子!”
说着他不禁下意识地搂了搂怀里垫着炭火的饭盒,生怕路上真出了什么差错。
“我……我……说……冯……冯……冯……冯三儿,”后面那人嘴好像有点不利索,也不知是被风刮的还是什么,“你……别……别老……噢……噢……你你你……的,这……呃……呃……是咱……咱俩人。”
“废话!”冯三儿怒道,“换别人老子还用跟他着这份儿急?!不想拖累兄弟挨抽就快点!”
然而后面那人却依旧不紧不慢的,他把身子往皮袄里面缩了缩,低下头慢慢伏在马背上结结巴巴地回嘴道:“那……那……也是你……你……你……拖……拖拖累,我要……噢……噢……不不不……不是……”
“是!”冯三儿不耐烦地瞪着结巴,挥手给了两头牲口一鞭子,“是我撺掇咱三小姐说今儿旺得楼的几个硬菜整得不赖,那能怎么着?你不想想跑这一趟咱能得着多少赏钱?”
“不……不……不得赏钱也不……唔唔……唔受……这……这罪,这会儿……儿……儿要……要要是在……炕……炕上躺着……”
“我说你死炕上得了!”冯三儿骂道,回头看看结巴居然还在那儿傻笑,心里不禁又火了几分,“我算看出来了,你个没出息的早晚也得死你家那娘们儿身上!”
“那……也……也……比你……没……没……”结巴憋了半天,也没说出“老婆”这个词,磨叽了好一会儿才蹦出最后一个字,“强!”
“你懂个屁!”冯三儿懒得答理他,暗自呸了一声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