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面具之上(19)

每个性消费者都有他的消费准则,而这些准则不一定跟性有关。我们在微光里听着我要她放的音乐,脱下衣服是为了放松,不是做爱。我从小轻松那儿得知其他客人稀奇古怪的要求,她说:“有一个客人不断地问我别的客人的性能力,他问得很仔细,包括时间、姿势、说什么话、发出什么声音、打不打人、道具、放什么音乐、看电视吗……从头到尾我们都在交谈,很好玩。”

“好玩?你不觉得很累吗?”

“会累我就不做这一行了!你以为我们这一行,谁都做得来吗?我们得无视很多丑态、口臭、毫无弹性的皮肤、以侮辱的方式抚摸我们,还要害怕对自己的索爱过度、溺爱及不信任。真的有很多后遗症,你们男人能想象吗?”小轻松年纪虽轻,但思想和口气都很有久经江湖的感觉了。她把我引到江湖,我立刻机敏起来,我说:“要很爱男人的人才做得来!”

我偏爱小轻松,是因为她真的喜欢我,因为真的喜欢,她才会乐于讨我欢心。

小轻松有很严重的洁癖,她的工作间独立又干净,房间最醒目的是过滤杀菌器。她说这是德国的最新产品,从网上购买的,上海还没进口。眼镜、皮带、内裤、袜子、鞋……在这超大仪器里分层处理,我甚至怀疑连保险套也处理完毕了!我们真的很有礼貌地在一起,我不碰她,我让她做她喜欢的事情。也许我的现实人生太过混乱,小轻松反而给我终于上轨道的片刻,秩序井然,安全简单,我喜欢。

说了谁也不相信,少了她,我会可惜,但不会伤心。我要轻松,就不能要太多;要太多,便不会轻松。小轻松看到过我和我太太逛商场,她还调皮地迎面来问我太太车站在哪里,害我吓了一跳。我太太很认真地为她指路,最后小轻松说:“你是我来上海第一个问路的人,我会写在日记里,谢谢啊!”

后来我太太就跟我说:“刚才那位问路的小姐,笑起来好甜。如果我有这种笑容,你就很幸福了。”

我们都是我们的情人此生的一块拼图,每块拼图代表截然不同的意义,最后会呈现什么图案没人能预见到,答案或许也和感情无关。我像往常一样,趴在她的专业按摩床上,闭着眼睛,问:“我好想离婚,单身是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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